“对不起。”他的声音里浸满悲伤。
禾苗慢慢站起,道:“我们去广场吧,师尊已经离开太久了。”
白无忧看了她很久,缓缓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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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玉被缚在广场中央的白玉柱上,四周围着生魂鼎化成的九枚玄铁珠,发散一身,一张总是泛着柔光的瓷白面此刻失尽血色,嘴角挂着已经干涸的血渍,身上的蓝衣脏污不堪,他见她来,绽开了笑。
他道:“师父,你来了。”
受着这样大的苦,他还在对她笑。
禾苗移开目光,面朝众人。
众位神君齐齐躬身行礼,道:“参见定鼎元君。”他们恭敬万分,不知是因为她救他们,心怀感激,还是因为她是琅/玕将军的弟子,心中畏惧。
禾苗扬起脸,目光冷峻,她道:“孽徒石玉犯下滔天大错,我将毁去他所有修为,将他打落凡间,从此以后,他将尝尽八苦,碌碌终生。他的灵力,我将赠给诸位,只盼能弥补些许。”
众神君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躬身,道:“谢元君。”
禾苗旋身而起,浮在了他的面前,绿色的流光在她掌心汇聚,她一点点将本命神武抽离了身体,神武赠他,定能护他万全。
石玉看着她,他道:“师父,你会来看我吗?”
她对他举剑,他却还盼着见她,还心存期望,禾苗鼻子酸涩的厉害,她努力将所有情绪压下,绿藤蜿蜒流转,凝成了一柄短剑,她飞身上前,抬手,将剑插进了他的心脏。
灵力一瞬间炸开,所有人被笼在了光芒中,他们急忙将灵力往自己的身上引。
石玉的目光从插在心口的寒剑移到了禾苗的脸上,他盯着她,道:“你会不会来看我?”
禾苗抿唇不语,垂眸盯着手中的剑,寒剑缓缓没入石玉的身体,分明是将灵识撕开的痛苦,可他一声不吭,他只是在固执地问,“你会不会来看我?”
禾苗往后飞出,九枚玄铁珠凝结成鼎,她托着鼎转身,一挥衣袖,身后白玉柱上的人化作流光消散了。
唯有他留下的声音还在回荡,他问:“你会不会来看我?”
禾苗落地,走向了白无忧,她单膝跪地,双手将鼎举在他的面前,道:“师尊。”
生魂鼎化作流光没入了白无忧的灵脉,他结了一张传送阵,一盏茶的功夫,两人落在了定鼎元君府的卧房里。
眼前人沉默不语,禾苗只能跪着。
太过安静,禾苗的眼皮慢慢重了,昨日在无妄海上,她几乎耗尽灵力,今日又抽出了本命神武,此刻的她虚弱至极。
脚腕上突然一紧,她被灵力化成的绳索倒吊在了房梁上。
长鞭落在了皮肉上,很疼,可因为太过虚弱,她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她抿紧了唇,忍不住时,唇间就会溢出闷哼。
师尊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罚她了,以前师尊也是这样打她,也很疼,可她一点都不恨他,可今日,鞭子落下,她想还手。
落在身上的鞭子慢了下来,而后停了,禾苗被摔在了地上,她想要爬起跪好,可却没有力气。白无忧跪倒在她身旁,灵力渡在了她的身上,他抽噎道:“对不起。”
禾苗闭上了眼睛,她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腰上一重,她被抱起了,她有一刻的怔愣,可却没有睁开眼。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活着,可她就是不想死。
她被放在了榻上,脸颊上落了一只手,掌心温热,轻轻摩挲时,能感觉到薄茧的存在。
“成亲吧。”他哑着嗓子,声音温柔。
禾苗缓缓睁开了眼,她看向他,道:“何时?”
“我生辰的时候,好不好?”
今日八月初二,到九月初九还有差不多四十天,禾苗忽然觉得轻松,她道:“好。”
白无忧解开了墨玉冠高束的乌发,用灵刃削落了一缕,他将乌发分别系在了自己和禾苗的食指上,乌发化做流光没入,他道:“你将本命神武给了他,无力自保,我会在这里施下结界,你要是想见我,就勾勾手指,我会很快过来的。你试试。”
禾苗照做,她勾了勾手指,白无忧的手指跟着一起动了。
此刻的白无忧垂散墨发,浅浅笑着,温柔似风。
禾苗看着他,忽然又觉得难过了,禾苗闭上了眼,不再看他。
他在床边坐了很久,禾苗没等到他走,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