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允良木然点头:“我不会说,严总您放心,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
……
两人在茶坊内就分道扬镳,严小刀脸上看不出任何激烈情绪,郑重道:“麦先生您多保重,如果有什么事,一定打我电话,我先走了。”
他没有再踏上麦允良的车,大步迈出茶坊冲入冷风里,北方的初春春寒料峭,杨树漫天飘花,撒乱人的心。
他一人踏在遍地杨花的便道上走着,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独享寂寞,分门别类整理自己的情绪。他内心深处稍稍有那么一刻在权衡,是继续单身享受无拘无束的自由和百无聊赖的寂寞,不必负担任何烦恼,还是选择用肩膀揽住一个人,扛起有可能接踵而至的全部非议和压力,就守护在那人身边。
这种权衡持续了大约十秒钟,天平沿着单一方向的摇摆一头栽过去,两侧砝码的胜负已分。
他想要那个人,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或者以后将要发生什么。
三天之内,有人往凌河身上连泼两盆脏水。
第一盆脏水来自戚爷。他不敢质疑干爹在骗他,但圈内的风言风语怀疑凌煌就没有死,凌煌与儿子之间“不干净”。
第二盆脏水来自麦允良。麦允良当真不像在编故事说谎,这人在茶坊里自始至终都濒临崩溃状态,身体一直痉挛。以严小刀可算丰富的江湖经验,麦允良应当患上比较严重的抑郁症了,这要是装的编的,演技就太高超。麦允良没这个演技,也不会有人搭上自己和家庭的双重人格名誉编出这种故事博人同情。
他心里非常清楚,凌河是有秘密的,凌河的家世和父亲是有问题有内情的。
凌河有两幅面孔,有时性情孤僻乖张不近人情,这一定是有缘由的。
凌河只提过少年时代出外留学,但究竟留学几年,是否在内地生活过,跟谁一起生活,这些背景严小刀其实一无所知,也从不刨根问底。
在他的观念里,钟情就是钟情,钟情不论家世门第。
他脑海里印象深刻的,就是凌河对他说过的许多话。
凌河开心像孩子似的说,“我个子比你高,我搂着你才合适。”
凌河夜深人静与他目光交汇时说,“允许你点播,我教你弹曲子。”
这些是演技?
严小刀闭上眼回想,身边这人虽然演技实力一贯精湛,偶尔的偶尔真情流露时,彼此之间情谊就是真实的。
他在路边小店买了一根夹心大糖葫芦,就坐在马路牙子上,任凭冷风和尘土扫过他的风衣后襟。他撸着红果豆沙和橘子,大口大口咀嚼,舔到嘴角的糖渣,确认这玩意还是心目中那个味道,偶尔夹杂一些粗粝异物口感但本质酥软香甜。
第三十四章 情之所至
晚上, 严总回家比平时晚很多, 回来就已经是全楼兄弟们例行熄灯睡觉的钟点。
他们这座院落很大,严小刀住的这是主别墅,楼下两个房间睡了四名小弟。主别墅旁边还有一栋加盖的副楼,也能睡七八人。平时就是十几个男人混住。
严小刀刻意耗到了晚饭和饭后娱乐时间结束,避开所有不必要的纠缠。心有些疲惫, 不想听不相干的人在他眼前打趣聒噪他与凌先生的关系, 平生头一回觉着, 这单身汉“集体宿舍”嫌太挤了。
通往起居间的露台上似乎有人影, 再仔细一看,就是那株鹅掌枫的树影, 从春至秋将落叶飘得四处都是。
勤快的宽子从楼下卧室探出个脑袋,乱发显示睡意, 被严小刀做了个“嘘”的手势赶回去睡觉。事实上, 今晚的背景音催眠曲非常高级,都不是唱片录音,而是现场演奏,是他们这楼的御聘专属琴师用施坦威弹出来的。月光流水,一地春红,整栋别墅内飘荡着妙不可言的钢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