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刀手势拦住毛致秀:“小齐,陈瑾他是不是有心病,有心事?你知道他可能会去哪?……你一定知道。”
齐雁轩神情闪烁,轻声道:“他一直都想躲到南方去打工。
“他妈妈葬在城北离这里不是很远的福山墓园,他如果离开樊江,临走一定会去看望他妈妈。”
凌河道:“看地图上这个位置,福山墓园应当是一块高档墓地,价位可不便宜?”
齐雁轩难受地点头:“他这人就是这样啊,我爸这几年资助他念书的生活费,他省吃俭用攒着不用,都拿来给他妈妈买墓地了。”
……
火车站位于三江地三市交界处,也是中南部这一片区域最大的铁路枢纽,每日发车时刻频繁,往来的旅客大军浩浩荡荡。这些人,像是从这块土地的各条夹缝和各个旮旯角落里忽地冒出来,全部聚集在这座火车站,再沿着铁轨四通八达的方向如忙碌的蝼蚁一般四散开去,奔赴各自的行程终点。
这个清晨像往常一样,摆摊小贩占据各处要道转弯的空地,拖家带孩子的中年妇人用强壮的身板挑起扁担和臃肿的行李包。
这种人流密集且龙蛇混杂之地,很容易让不熟悉当地气质的外来旅客感到晕头转向,难免就要陷入坑爹小贩和黑车司机设计的陷阱圈套。不过,这些转晕了头成为砧板鱼肉等待挨宰的外地旅客中间,可不包括咱们一贯英明神武江湖经验丰富的薛大队长。
薛谦身上只挎一只轻便腰包,以俭省体力和空间,紧身T恤与合体的淡青色磨白牛仔裤包裹着精健壮硕的身材。一副墨镜替他遮住容易暴露目标的大白眼眶,只露出被阳光灼晒成赤褐色的额头和脸膛。
左手一瓶矿泉水,右手一袋面包,这就是常年外勤的刑警队长的一顿早饭,挺辛苦的。
薛谦身贴一个大粗立柱,低声地讲电话:“局座,知道了您老真啰嗦!今天就回去,最后再盯那小子一会儿,看看能否有收获。
“那小子来火车站是要跑路,但不清楚是要去哪、有没有人接应。
“我明白,您放心吧,我也是要拿他手里可能攥着的证物,撬开他嘴。”
薛大队长是作为跨省专案组的配合成员之一,出差过来樊江当地开会总结的。以薛谦的脾气,浪费时间开他妈什么总结会啊?案子还没破呢,你丫已经开了七八轮总结会了纯属耽误老子的工夫,案子是能开会动动嘴皮就侦破了的?
当然,当地警员已经将各路相关证人走访了不止一遍,但薛谦就是不放心,明明自个儿是出差在外,人生地不熟,他一定要沿着自己的思维路线,重新再过一遍。在樊江当地逗留这几天,他坐在会议室里听大领导们废话扯淡的时间里,都在脑内马不停蹄地搜索和描绘他需要的证据链。
陈瑾单肩扛着一只硕,龟速移动在买票检票的队伍里,深埋的面孔偶尔快速左右张望,两道硬朗的眉骨都快要架不住一重一重的心事。
当然,这人书包里背的肯定不是考研参考资料。他刚从福山墓园过来,临走带上了他认为有纪念意义并且很重要的一些东西。
陈瑾抬头浏览整整一个大屏幕的列车发车信息,一堆密集不清的小字令他感到茫然缭乱,根本没确定去哪,最终犹豫着盯上一趟去南方G省省会的最近时刻列车。自幼孤僻、顽固和叛逆的性情促成了陈瑾这次从医院溜号逃走,他眉骨上还糊着药膏纱布。他就不愿受制于人,也不想跟陌生人打交道,他对任何人释放的善意都心存狐疑,在许多场合下,他表现出的冷漠无理只不过是掩饰内心的恐惧和脆弱。
他其实舍不下齐雁轩,但小轩这人婆婆妈妈的,带在身边太麻烦了。大三临近暑假大家都出去找实习,他打算先去南方落脚找个工,再联系小轩。
在小陈同学左耳斜后方45度角的绝佳观测角度,十米开外之处,薛队长捏了捏自己耳垂,不停地嚼口香糖解闷。
薛谦查案经验老道,昨日芦清扬那家伙丢给他错误信息,白折腾耽误他两三个小时,但薛队长很快就自我矫正回到了正确的路线轨道,相当于从另一个方向迂回着也找到这一处关键点。他被人耍了一趟,也是有报复心的,随即就跟当地部门的同行打了招呼:“就你们本市这所‘优而思’英文补课学校,不是什么好地方吧?他们有正规办学资质吗,没人查吗,没人管管吗?坑蒙拐骗有一手啊,专坑家长们的血汗钱,你们有机会过去查他几趟,赶紧把这家骗子学校给封了、端了!”
薛谦昨夜悄悄跟踪,是看着严总将陈瑾带去医院包扎外伤。衙门老猫薛队长蹑手蹑脚地对一群嫌疑人实施跟踪,以至于严小刀都没察觉到,这回身后的大尾巴狼是公门中人,而且也等着从中下手截胡呢!
薛谦瞄着陈瑾耳后心想,先不打草惊蛇,我先让你买车票,老子先看你要去哪,判断你在外地有没有熟人。等你快上车了我再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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