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事最为恼火的就是薛大队长,从三江地回来后得知消息,气得吐血大发雷霆。他想要从游大人嘴里撸出背后人物名单的如意算盘落空,活口证人又挂了一个,能不搓火么。
薛谦一肩膀扛了椅子,当场把办公桌玻璃板给砸了!
他把手底下一帮小兵蛋子臭骂一顿,差点要上脚踹人,还是被临危不乱的鲍局长拦下,说“你也注意影响,收敛你的臭脾气,这什么工作态度嘛”……
监控镜头内只留下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不知所踪。雪白宽松的医生制服掩盖住了身形主要特征,而且动手干净利落,离去的路线简单精确,还恰到好处地避过摄像头拍摄,没有在镜头前留下任何一帧正脸影像——反侦查意识很有一手。
薛谦反复琢磨比对监控画面中的背影,脑内灵光一闪,迅速打电话给樊江市当地的刑警队:“我在三江地火车站被人打了一冷枪,当时监控录像里拍到一名嫌疑人的侧面和背影,你们现在把视频给我发过来……对,就现在,我找到那个人了。”
薛队长也察觉,他在三江地火车站中的那一枪,绝非偶然。
他手里有一份黑名单,争分夺秒地一一追查;而对方手里应当握有一份更完整的黑名单,紧锣密鼓地与警方赛跑,甚至故意挑衅警方的调查步骤,将知情者一个一个灭口。许多光怪陆离的碎片的背后,浮现出一条愈发清晰的脉络。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而操纵这条脉络的幕后之手,试图只手遮天。
……
严小刀一宿都没睡,他干爹好像也没睡。俩人迷迷瞪瞪地聊天,一夜时光畅快地聊过去了,眼瞧着窗户被凌晨的天光染出浅藕荷色。
偶尔地,戚宝山从他那个方向,伸手拍了拍严小刀的腿,隔着被子握住小刀受过伤的脚踝,察看是否完好如初。严小刀下意识撤出他干爹的掌握范围,戚宝山也没有过多动作,一切都是隔着被子,神情坦荡。
戚宝山很不屑:“甭躲,老子又不会吃了你。”
“小刀啊,你也不必整天防着我,你担心得多余。”戚宝山淡淡一笑,“我要是在家里闲得闷,我就养一缸子鱼,再多养几只鸟,养个鸟可比养个你听话多啦,不会惹我生气!”
“也不能吧?鸟还不能陪您逗乐说段相声呢。”严小刀自感羞愧。
他先前对干爹产生的怀疑是无稽之谈了。戚爷不会对严氏下手不利,没必要的。假若那样做了,就是亲手损毁十几年父子情谊,戚爷精得很呢,不会因为一时情急做赔本的买卖。
戚宝山又发现干儿子左手腕的新配饰,这东西比较稀奇,不像小刀自己的风格品味。
戚宝山一把将那串沉香珠子撸下来,不由分说戴到自己手上:“呦,不错,是‘水沉’的上等品,挺贵重的?借干爹戴几天润一润手。”
严小刀这回真尴尬了,委婉地拒绝,“干爹……别人送我的。”
“哼,我就知道!”戚宝山都不屑于点破他猜想到的猫腻,把那个手串丢还给他。
严小刀早上在戚爷家中吃了顿早饭,他干爹亲自下厨做了糖三角和咸豆腐脑。
他临出门时打了招呼:“干爹,我晚上还回来您这儿,还有我一口晚饭吃吧?”
“有饭,尽管来。”戚宝山淡淡点头。
父子之间很有些默契,严小刀不必明言解释他为何突然在戚宅留宿,戚宝山也不问你这臭小子怎么突然手脚勤快孝敬起老子了,还跑我这儿住下不走了!两人也不提门外那些晃荡盯梢的陌生面孔,戚爷听着他的古董收音机里播放的相声,用小铝勺子慢条斯理儿地舀豆腐脑吃,一切山雨欲来的紧迫危机全部随着这人轻抖的二郎腿,化作云淡风轻的惬意与闲哉,果然很有久经沙场的大将之风。
严小刀自认靠得住,不会离开他干爹,也不会躲在犄角旮旯自求偏安保命。他没能劝动戚宝山去警局自首,打算明天找机会再谈,无论如何不会让戚爷落到游景廉那样凄惨的下场。
严小刀出门,对四周的盯梢目光视而不见,大气凛然地上车发动,去他公司点个卯。
他几个月都没在公司露面,所有事务都交由副总和一群经理焦头烂额地打理,最近公司混乱的业绩状况肯定已经没法看了。他干爹竟然都没发火,没提他公司里一堆烂账,已经是对他仁至义尽宽容有加。
严总俊朗帅气的身形从电梯口现身,大步流星地迈入办公区,手底下这群男女小将激动得都快哭了。
姚秘书眼角都有些湿润,伸手把严小刀从肩膀、胳膊和腰捏了一遍:“严总,您真没事?您没缺胳膊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