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如果关于某个人这最重要的一个特性是伪装虚构的,是个不折不扣的障眼法,那么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一切,甚至包括他们一同经历的危难和战斗,他所受的伤,全部都可能是个圈套。
为什么会这样?
……
纯美无暇的琴声仍在继续,从房间内悠扬地游走,飘扬过海,覆盖整座暗潮汹涌的海滩。
钢琴曲子丝毫未乱,至少以严小刀这个初级段位选手听过来,听不出一丁点的惊跳抖动或错音漏音,手稳且心稳,稳得令人不寒而栗。
中间能听出熊二和三娘那俩谄媚的畜生钻到房间里,找凌先生讨好卖乖。凌河应当是拿开左手去逗狗,两只二货被抚摸得惬意舒服,哼哧了一会才走掉,而凌河的右手仍然轻松自然地弹着曲子,或许唇边还挂着笑意,就是如此强大无敌的心智。
严小刀不能回头寻觅,他感觉背后有双眼,那双眼无处不在。他此刻回头就能与之对上视线,彼此都心知肚明了。他谨慎地挪开脚步,慢慢离开那最要紧的现场位置,一手插兜,淡淡地扫一遍视线范围,夜色越来越深,只能等到明早再仔细察看。
现在冲回房间抓住当事人提着衣服领子质问,凌河不会承认的。
当初两人在伊露岛共处一室,在浴室里他下了七分力的狠手凌河都拒不承认,现在怎么可能再改口?
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是他捕风捉影误会了,还是他从头至尾被人耍了,不弄清楚无法甘心。
……
彻夜没睡的可不只咱严总一人,也是这一夜,专案组连夜加班察看各处监控,试图缩小嫌疑人范围。
薛谦大队长双腿翘在办公桌上,用力敲着被各种繁杂信息壅塞住的脑袋。这人抿掉大半杯咖啡,拿出一根新的香烟放在鼻子下面用力提气闻了闻,就跟缉毒犬闻到K粉一样双目放光。
梁有晖原本就没嫌疑,案件此刻陷入僵局,就是因为他们调查出的人际关系名单实在太长,一个一个地捋很耗费人手时间,手下人员两人一组都安排不过来了。而且最关键的,那家酒店相关楼层和车库的监控,零零散散专门在关键地点坏掉,到底谁当晚进入过那个房间,什么信息也没留下。
酒店大部分监控仍然好用,依照薛谦判断,做手脚的人也像是临时仓促计划,只能挑拣最重要位置下手。假如将酒店比喻成一座大迷宫,正确的通路在中间几处关键位置黑掉,走不过去。这是嫌犯故意在作案前弄坏,还是有其他人刻意弄掉监控,将水搅浑?……
当晚登记入住酒店的客人,有些人可能用的假名假身份证,混淆了警方视听,根据入住登记名册查不到曾进入梁有晖房间的客人真名实姓。按常理讲,梁有晖已经订下的房间,是不应该也不可能再让别的客人入住,高档酒店在这种事上都能出差错,把两拨客人凑到一个屋,前台都不知干什么吃的一群蠢货!
薛谦在酒店盘问前台时气得直想抽人大嘴巴。那几位前台先生小姐没出事时就是游手好闲以聊天刷手机打发时间,一出事百般推诿,谁都不承认自己曾经接待过客人入驻梁有晖房间。六星级酒店服务生还当真端着六星级的架子,没见到警官证之前对他们这些身背小黑挎包的便衣爱答不理,一脸嫌弃。妈的,是知道我们条子住不起六星级吗?出差确实从未住过四星以上的薛队长,此时很想甩开膀子骂人。
外勤人员大步迈进办公室:“薛队,找着车了!”
薛谦:“……梁有晖那辆失踪的宾利?”
“对,就是那辆豪车,在距离案发酒店相当远的北郊区县,没有通过省际公路往外省逃窜所以之前搜索疏忽了!附近村里群众举报发现的,车里有血迹,但人早跑了。”警员回答。
“化验血迹DNA。”
“希望那就是麦允良的血,猜测应该就是了。”
薛谦把手头厚厚一摞资料往桌上一拍,破案在即的兴奋感重新吞没神经中枢,咬着烟蒂大声吆喝屋里所有人:“查查查!沿途所有监控,谁开的这辆车到达了最后弃车地点!”
全市的监控总不可能都坏了吧。
这事就有眉目了,只是需要些时间和人手翻看那些无聊冗长的沿线监控录像,弄这个特费时间。
“想办法缩小范围吧,绕过那些烦人的监控。”薛谦把半截烟掏出来回折了几下,不嫌磕碜地又塞回嘴里,“查查车库里还有没有跟梁有晖的宾利看起来类似的车,无论车牌型号还是外观颜色。”
他就是天马行空的发散式想法,住这种酒店的总之非富即贵,还有其他人开宾利小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