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安自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放了她鸽子。
担心他出了什么事,顾希芮忐忑着拨过去电话,电话响了半天,她以为不会有人接时,一个清清淡淡的女声接起了电话。
“喂?找卓安啊,呵……他在洗澡。”
这十个字若是能被物化,就是十根尖利的钢针,逐根刺进她的指缝里。
十指连心,血淌一地。
爷爷顾恒昌自年幼随祖辈下南洋谋生,笃信风水玄学,有许多老一辈人特有的迷信说法。
从小爷爷就说,过生日这天不可以哭噢,哭了要衰一年。
可顾希芮听到隐约的水声和那女孩子拖长的音调时,还是没忍住,咬着嘴唇挂了电话。
抹了半天眼泪,去客厅倒水喝时,发现了躺在地上的顾爷爷。
大概是因为顾家这几年来经营不善,爷爷积郁已久,晚上多喝了几杯,突然就发了脑梗。
爷爷被送去医院抢救,盛夏时节的白城,顾希芮双手冰凉,她搓搓指尖,掐着掌心给林卓安发信息,叫他坐明早最早的航班过来,不然可能见不到爷爷最后一面了。
消息石沉大海。
她望着手机等了一个小时,望着抢救室门口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整个人倒是沉静下来,呵了口气,动动僵直的手指,再次拨通了那个电话。
这次没人说话。
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压抑在喉咙里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声,和有节律的异响。
顾家没人知道那晚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顾爷爷福大命大,捡了条命回来,而顾希芮拉黑了林卓安的一切联系方式,并且卡着报考志愿截止之前,改掉了高考志愿,报了白城大学中文系。
顾爷爷虽然从死神手里夺回了一条命,但因年事已高,语言和意识始终恢复的不大好,卧床一年多以后还是走了,而爷爷说中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过生日这天不能哭”,顾希芮十八岁这一年里,真的哭过太多次。
在爷爷少有的几次意识清醒状态下,问到过顾卓安三回,他始终都是叫顾卓安顺口,顾希芮也便没纠正,只说他去了国外读书,现在回不来,“等您养好了身体,他就回来了。”
顾爷爷呆呆望着小孙女,“卓安是我带回来的福星,他一走,顾家就没落了。”
“希希啊,他虽然该着叫你声姑姑,但他不是顾家亲生的,爷爷不是脑子一热害你,从小到大,除了你爸妈,卓安是对你最好的,你……不怪爷爷吧?”
其实爷爷最后也不算太失望,人死如灯灭,怀着没等到合约履行的遗憾走,总比亲眼见林卓安毁约强的多。
顾家早些年经历过拆迁的动荡,太清楚一个人为了利益翻脸无情时能有多决绝。
顾爷爷去世后,顾家没人告诉林卓安,他们眼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通稿恭喜林卓安成为林氏新任总裁,再一次给他打上了“白眼狼”的烙印。
而林卓安也没再联系过他们。再见面,就是顾希芮风风火火跑去酒店捉奸,狼狈至极时撞上风光无限前呼后拥的他了。
回首她过往这十年,为数不多的人生至暗时刻,好像都与林卓安有关。
重逢的那刻是由衷的希望过,和他的一切交集,可以就停在四年前电话挂断的那刻。
第11章
下楼在便利店刚买了个冰咖啡提神,顾希芮刷完手机还没收,就进来一个电话。
屏幕上显示——【顾门林氏】。
她撇撇嘴接起来,喝了一口咖啡问,“怎么了?”
林卓安似乎心情不错,“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顾希芮:“……如果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问,“为什么把阿姨辞退了?”
顾希芮差点把咖啡喷出来,“这是去年的事儿了大哥!阿姨是走路去帝都亲口告诉你的?”
林卓安又不说话了,她叹口气,“我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住,卫生我可以叫物业家政,阿姨做的饭我也吃不惯,就是这样。”
“酆城那边我记得有几个姑姑婶婶,需要的话,我可以请她们来照顾你,”林卓安淡淡的说,“或者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再找好一点的金牌保姆……”
顾希芮有点惶恐,林氏快倒闭了吗他这么闲?“你到底想干嘛?”
林卓安深吸了口气,“我这几个月都在星洲,没能回白城看你,希希,找个阿姨给你做饭,别总叫外卖。”
顾希芮眉头一挑,“你怎么知道我总叫外卖?”
“那你会做饭?”林卓安似乎轻轻笑了下,“小丫头,你厨艺的巅峰时刻,也就是烧开水了。”
顾希芮:……
她恨恨的磨了磨牙,“行了,你的孝心我收到了,吃饭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孝心?
林卓安:“希希,需要我叫人把结婚证裱起来提醒你吗?”
“提醒我现在你翻身做了金主,你姑姑再也不是你姑姑了?”
“……金主?”林卓安这回真笑出来,“哪个金主要操心你吃不吃外卖?”
顾希芮半点儿没犹豫,脱口而出,“所以啊你看,还是孝心吧……”
“……我怎么觉着这是挺惦记你呢。”吃午饭时,余漾听她完说早上接到的诡异电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