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塞给司机三张钞票,连一句“剩下的钱当做小费”都没来得及说,我抱着他的脖子他揽着我的腰,从公寓楼门口拥吻进电梯。他气息不均地撞开门,一进屋就绊倒了衣帽架,向前几步跟我一起四肢交缠着滚到地毯上。待到兰斯洛特开始吠叫,我才意识到这是在他家。
门厅里逐渐燃亮的灯光压碎满室黑暗。我轻咬着他发烫泛红的耳根,他埋首在我颈间贪婪地攫取着氧气,近乎于麻痹的恍惚中我绷直身体,感觉自己什么也顾不上了。
翌日我和亚瑟同时被我设定第十个闹钟惊醒。我们一前一后弹起身来,还没等眼前的睡雾消散就随手抓起衣服往身上套。结果我不慎穿上了他的衬衫、他差点儿把我的耳环当成袖扣。
又一阵手忙脚乱才勉强穿戴整齐,在地毯上蜷缩相拥着睡了一夜,我乏困脱力地背靠在沙发上,只觉得腰背酸痛得几乎站立不稳,而根据亚瑟眼下的青黑也不连贯的动作来判断,他也没好到哪儿去。
亚瑟的公寓离律师事务所只有几站地铁,所以有空到厨房煮杯咖啡——可我的工作地点就要远得多了。
仓促用手包里随身携带的简单几样用品化了个妆,我把门边亚瑟新买的狗粮倒进兰斯洛特的食盆里,又摸了摸始终拿屁股对着我的哈士奇低垂的脑袋,然后一边捡起歪倒分散两处的高跟鞋一边对厨房里的亚瑟说,“我得先走了,克里斯蒂安肯定在等我汇报结果……”
亚瑟塞了个三明治到我手上,倾身替我打开门,临别时自然而然地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站在走廊里,手中的三明治还残存着他的余温,好半天回不过神。
刚才发生的那一切,怎么有种诡异的……温馨?
☆、第46章录播
很快到了节目录制的那天。我提前三个小时从床上爬起来,睡眼迷蒙地一路打着呵欠搭乘地铁来到亚瑟家,打算帮他挑选合适的着装。
——这无疑成了个格外明智的决定。
“你要知道,亚瑟,那儿是电视台的录影棚,不是律师事务所的会议桌。”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清醒了大半,劈手夺过他正准备往身上披的那套常规西装,不留情面地扔到床脚的厚毛毯上,感到自己涂着浅淡眉粉的两道眉毛横对了起来,“你可以放弃黑色了,虽然你穿它的时候特别帅气。”
亚瑟低垂着手稍作沉吟,转头从衣柜里取出另外一套:
“这件?”
我夸张地摇了摇头,竖起食指遥指着床尾遭到彻底否决的一堆衣服,示意他让手里那件也成为它们的一员:
“蓝色格纹?当然不行!你想看起来像只花孔雀吗?”
后来他又陆陆续续地几乎把整个衣柜扫荡一空,而我则在持续不断的否定中梗着快断掉的脖子虚弱地尖叫道:
“这个材质会反光!
“要是你不想让观众觉得你像个过气谐星,就千万别穿亮橘黄色……
“淡粉色总是有点儿gay气,深粉色也是一样。等一下,为什么你会有粉色衬衫?!”
随着时间点滴流逝,我愈发焦虑的同时倍感心力交瘁,直到……
“……哦,是灰色。”
我眼前一亮,上前探手摸了一把,入指触感细腻光滑,表面却泛着绒绸般的哑光色泽,不由得满意地点头道,“我喜欢这个灰色。”
衣架上这套手工定制的灰西装恰到好处地介于休闲与庄重之间,在喑哑的光线下整体比铅铸画的颜色要淡上一些,从布料到剪裁都无可挑剔。
在我的精心设计下,他没戴领带,黑色衬衫襟口解开两枚纽扣,放松且随意地半敞着,只是后来我隐约看见了领口内部形状清晰的锁骨,于是又借故让他系回了一颗扣子。
衬衫外罩马甲和同色系外套,长裤裤线流畅贴合又不显得过分紧绷。
“嗯。”
我整理着亚瑟衣领翻折的角度,他刻意弯下腰好让我的手不至于抬得过高,结果不太平衡地晃动了一下身形,尔后又迅速恢复稳定,“我也是。”
过程中他四肢舒展由我来回摆弄,一眼都没看近在咫尺的穿衣镜,仿佛全心全意地给予着我充分的信任。
“完美极了。”
我是在说实话,他的这身打扮任谁都挑不出一点儿能够用来评头论足的瑕疵。带着一股对“亲手打造的作品”的自豪感,我踮起脚替他将额发拨理整齐,掏出定型喷雾——我知道他肯定不会有这玩意儿——然后拉着他往门口走。
兰斯洛特懒散地趴在门廊和客厅的交界处,一只前爪搭着地毯,后腿伏在冰冷的菱形地砖上,尾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见到我们才兴意阑珊地稍微摆动两下,喉咙里滚动着沉闷的吠叫。
几天不见,虽说它看起来无精打采,但……居然胖了一点儿。
“兰斯洛特好像没什么精神?”我伸手过去摸它半长不长的绒毛,它半闭着眼斜过脑袋,凑近舔了舔我的手心。
“这表示它很舒服,不想动弹。”
亚瑟用狗粮填满了食盆,开门之前若有所思地对我说,“跟你很像,佩妮。”
“你居然说我像一只狗!”
我瞪了他一眼,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不由得语塞了半天,直到坐上出租车才长出了口气,“好吧,你说对了,我舒服的时候确实不怎么喜欢动弹……”所以每次都得由亚瑟更加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