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疼,但是应该没有伤到内脏,谢谢你。”
他的声音轻,却语调温和。
其实是痛的,稍微重一点的呼吸都会牵扯着胸前的伤。
脱臼的手腕虽然被他接了回去,但神经还是在一跳一跳地抽动,整条手臂几乎无法动弹。
然而这种程度的伤其实不算什么,在他更小的时候也受过更严重的。
陈娟不知在哪里欠下的高利贷找上门。
那人居然觉得拿他去威胁陈娟有用,最终确认了陈娟并不会管孩子死活后,丢下被打个半死的他,转而抓走陈娟要她拿身体抵债。
陈娟那天之后开始卖的。
今晚的那些人,下手比高利贷轻多了。
那年他六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隔壁李伯的门口,就晕了过去。
李伯七十多,无儿无女,看不惯陈娟的作风,经常偷偷让陈安到他家吃饭。
至于为什么是偷偷,是因为如果被陈娟发现,她会觉得李伯在嘲讽她养不起儿子,会在楼道扯着嗓门骂街几小时不停歇。
李伯年纪大,起得早。
于是第二天凌晨五点陈安还剩一口气被送到了医院。
说是医院其实也就是城寨里的黑诊所。
李伯没钱,能把他送医就不错了,却还是咬牙给他掏了一笔医药费。
后来陈安才知道,那笔钱是李伯准备买棺材的。
他没能住院,诊所止了血、缝了口子,塞了点药,就回家了。
李伯找了几块废木板给他绑起腿,饭也不敢停,白粥青菜咽下去全靠硬撑。
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陈娟失踪了几次,又回来几次。
回来也不是来管儿子的,倒像是确认那堆烂事还在不在屋里。
李伯老了,帮不了多久。最后那一口气,是他自己撑下来的。
后来城寨没了,李伯也不知去向。他想给他送终都没办法。
陈安收回思绪,目光落在微颤的右手上。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他碾了碾手指,想要把这陌生酥痒的感觉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