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团嗷呜一声扭头去看云隙。
云隙捧着小布包正若有所思的望着那头皑皑白雪,期待着还会有谁突然到来,可他等了好一会儿,直等到青瀛渡步抱胸靠在树下才沉默的收回了视线。
天空又开始飘了雪,灰灰白白落了一树。
青瀛在远处道,“找到之后要快些回来。”
哦。云隙答应,想了想,又止住平桑的动作,道了个决留下一波轻风消失在云团上。
平桑连忙去抓,却只摸到了薄薄的衣角,她捏着自己的一条小辫子,感慨说,“云隙这速度会不会辱没了蜗牛的名声我不晓得你们是个什么意思但云隙我是骗不得的呜呜呜呜我不会骗人妖也不会。”
青瀛看她一眼,“不需你骗,他若问了,你只管说得再快些。”
“咦那很简单啊哈哈哈”
紫裕宫前的雪已经扫开了,潮湿的地面洇了大片大片的水泽。
云隙在大殿门前等了半柱香,却还是没等到牧单出来。
他靠着殿门缓缓蹲下来,仰起头看见平桑撑着云团浮了过来。
“我们走吧。”
云隙垂着眼,“他~不~见~我~了~”
平桑抿下唇,“那你还去吗?”
“去。”云隙站起来,扭头望了眼紫裕宫大殿,化成小蜗牛爬进平桑的手中,探着触角朝云下张望,牧单不想见他了,是不愿意他去吗,可他不亲眼见到霖泉水怎么能放得下心呢。
云隙心中藏了几分委屈,瞥了眼远处于述正带着上次牧单让他见的孩子朝这边走。他想,如果他再等下去,趁着牧单召见他们的时候也能见上一眼单儿的吧,可他又心有不甘,单儿为什么不能理解他呢。
平桑碰了碰云隙的壳。
云隙回过神来,弯着触角,一根挨着另一根,好似在相互安慰,慢腾腾道,“走~吧~”
再等下去也是徒劳,唯有找到霖泉水才能破解牧单身上的阵法,而此时最重要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云隙酸涩的缩回小壳里,听着擦壳而过风声,心里一时有些发凉……又发热,他缩进壳中摸了摸藏着的墨海玉珠,这珠子更加烫了,贴着蜗牛肉让他有些难受,却又怕化出人形被平桑这风风火火的掌控咒给吓晕,只好将自己缩成一团朝壳中挤了挤。
想到上一次他在自己壳中这么憋屈的时候,还是为了单儿,云隙又难过起来,他多希望能破解三鬼煞魂阵,然后帮单儿取出身上的冤魂釜,希望他长命百岁安康喜乐的渡过凡人这短暂的一生。
云隙缩了缩触角,瞪着壳中的墨海玉珠,听到平桑问他。
“云隙你身上好热哈哈哈像个暖手小香炉!”
云隙,“……”
平桑笑嘻嘻的飘在风中,揣着云隙,享受迎面而来的潮湿的雾风,看着脚下群山峻岭,辫子上的铃铛清脆的响起来,“你为什么能发热?”
云隙不紧不慢的伸着触角研究墨海玉珠中的缥缈的云雾,“是~墨~海~玉~珠~热~,非~我~。”
平桑惊讶,“墨海玉珠属于四界寒凉之物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热!”她拨了拨挡在眼前的头发,“除非是藏在珠子中的魂要出世了才会遇到这种情况。”
云隙一愣,半晌后才想通平桑的意思,问,“珠~子~中~能~藏~魂~?出~世~是~什~么~意~思~?”
平桑咯咯笑起来,“你不知道呀墨海玉珠可以安离魂。”
“知~道~”
“安离魂就是把离魂藏进珠子中养着等到了时机离魂就能出来了。”平桑不能放慢自己的速度,只好断断续续的将她要表达的意思分成几个小句子告诉云隙,这一路千万里奔波好不容易有谁陪着她了,不让她说话真的能让她憋死的。
“和你师父制成的冤魂釜有些相似都是用来盛装鬼魄的容器不同的是墨海玉珠能使离魂安定而冤魂釜的威力更大可以养出离魂的三魄。”平桑越说越兴奋,“我听青瀛说皇宫中就有冤魂釜是不是用来养——”
云团上砰的一声发出巨响,云隙按住平桑,着急的问,“你还知道什么?谁告诉你的?!”
平桑先前不知道牧单与冤魂有什么干系,只晓得青瀛要她瞒住他不要告诉他霖泉水可能并不能破解三鬼煞魂阵。
她见云隙这般焦急震惊也跟着急了起来,挥着手道,“我是戴胜鸟所以喜欢四界有负盛名的法器并不是谁告诉我的云隙你怎么了?!”
云隙茫然看着她,“你~说~冤~魂~釜~能~养~出~离~魂~的~三~魄~?”他继续道,“冤~魂~釜~在~单~儿~的~身~上~,是~为~了~做~什~么~?”
平桑一愣,傻乎乎的说,“冤魂釜怎么能在人的身上它与人的肉身是不相容的啊!”
云隙好像知道了什么,口袋中的墨海玉珠还贴着他的手臂发热,他喉结滚动,低头望着脚下的浩渺尘世,道了句,“我~需~要~回~去~”说罢他不顾平桑的阻拦垂头轻飘飘跃下了云团。
平桑发觉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可能是要坏了什么大事了,她急忙化出原形,变成一只头戴凤冠身披斑斓羽衣的大鸟朝云隙追去,忽闪着大翅膀做最后的挽救,“云隙我想了想说不定冤魂釜也有可能生在人的身上呢虽说你师父的铸釜是为了收纳天地魂魄但万一就不小心收了人呢你说是吧!!”
云隙没说话,尽量控制法术让自己飞的更快些,可他想来不擅长这一类御风驾云之术,跑起来怎么都觉得不够快,云隙生平第一次后悔跟着师父时未将驾驭术学好,懊恼的心都跟着疼了起来。
平桑见他神情焦急却又什么不肯说话,也跟着担心的不行,飞向云隙的面前拦下了他的去路。
“你到底要回去做甚么我们已经出来半日了不如先寻到霖泉水再回去也来得及不是!”
云隙咬着下唇看她一眼,慢慢停了下来,衣袂飘飘立在云头,颓然道,“你~说~的~没~错~,此~刻~最~重~要~的~是~要~取~霖~泉~水~解~开~单~儿~身~上~的~阵~法~”
他应当分清事态紧急,即便他也多次怀疑冤魂釜怎么藏在凡人的身躯中,也想不通当年那一缕青烟为何会撞破他的符携带着一小块冤魂釜逃走,有太多想不通的事,但此时此刻都不是最重要的。
平桑立刻笑着朝他伸出翅膀,“那我们继续走吧。”
云隙摇摇头,眼角有些发红,“可~我~想~再~看~他~一~眼~。”
他多想他,就算知道自己会很快的回来,可现在却多么想再看牧单一眼,听他说一句小心。
云隙恼自己的厉害,昨夜不该就这么留下单儿自己的,他向来活的任性,此时此刻却后悔极了。
云隙抽了抽鼻子,抬头看着平桑,声音软软的,带了几分恳求,“你~带~我~回~去~,我~亲~眼~看~到~他~之~后~就~走~”
四界之中能将这只傲娇的小蜗牛逼到这种境地的人或者事不多,平桑识的他这么久就这么一次见过,她一时之间为难几分,在青瀛的嘱托和云隙的恳求上思量纠结,抬眼望见云隙恹恹的垂了眼,心中顷刻之间便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