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盛把薛微送回家,车子停在地下车库。
薛微解开安全带,“用不用我跟菁菁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今天这个事儿,虽然她可能理解,但心里终归不太舒服。”
“不会的。”叶澜盛否了她的想法,笑说:“我跟她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表面上的分手嘛,我也不是傻子,我明白现在的情况是你们两个分开比较好。”
“不是表面,是真的分手。”
薛微认真的看了他一会,觉出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叶澜盛也没多聊,推开车门,说:“我送你上去。”
薛微跟着下车,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叶澜盛兀自站在电梯一角,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那里,双手插在口袋里,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微仅用余光偷偷看他,想着应当要说点什么吧,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抽搐了半天,最后电梯到了,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叶澜盛送她进门,这是个复式套房,还挺宽敞,上下两层。
顶层两套都是他的房子,叶澜盛站在门口,说:“你今天表现还不错,以后不管人前还是人后,你都没有必要听薛琰的话,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照样可以反抗。”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休息吧,我今天就留在对面,有事可以敲门。”
“好。”
说完,叶澜盛转身,按了指纹锁进门。
这边他没来住过,不过定期都有人来打扫,床单被褥也都是干净的。
叶澜盛洗过澡,在屋子里溜了一圈,本想拿瓶酒喝一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无所事事的在屋子里晃荡了两圈,最后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电视很热闹,可这偌大的房子却过于的冷清了些。电视越热闹,就显得现实越冷清。
叶澜盛盯着电视屏幕发呆,看了一会便调台,一会看财经新闻,一会看军事新闻,国际新闻等等。最后,丢了遥控,回房间里睡觉去了。
薛微准备躺下休息的时候,薛琰的电话进来。
她犹豫了几秒,下定了决心将电话接起来,“哥。”
电话那头传来薛琰的轻嗤,“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啊。”
他的语气不太好,听着像是在生气的边缘。
薛微下意识的攥进被角,笑说:“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哥,一直以来心里都很清楚这件事。”
她这话意有所指,薛琰的车子就停在他们小区门口,他站在车子边上抽烟,“不错嘛,在叶澜盛身边待着,说话都变得厉害了。看起来是翅膀硬了,准备飞了是么?”
“我只是不想让爷爷失望。”
“所以你就要糟蹋爷爷基业?你准备毁了振锋,是么?”
“我没有。”
“到底有没有你心里清楚,爷爷是老糊涂了才把手里的所有股份都交给了你,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你对得起他对你的期望么?他把股权给你,是为了让你跟竞争对手一块对抗自己家人的么?薛微,你有没有脑子?”
薛微紧紧捏着手机,薛琰稍稍收敛了脾气,沉声道:“现在立刻收拾行李给我下来,我带你回家。”
她咬着牙,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薛琰并没有立刻打回来,估计是在等她自己下去。
薛微抱着头,内心挣扎又煎熬,片刻之后,她冲出门,摁下了对门的门铃。
她很急切,反复不停的摁着,静寂的夜里,这门铃声显得格外的刺耳。
叶澜盛开门,她便迅速的冲了进去,冲的速度很快,直接把叶澜盛给撞开了,跑进去以后,她又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可又找不到。
叶澜盛关上门,回身走到客厅,靠在柜子上,瞧着她乱窜,等着她自己冷静下来。
她很容易会受到薛琰的影响,她已经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也很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但这种心理疾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所以要让她真的独自去面对薛琰,很有可能会再次被他圈禁。
反抗,不过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
好一会之后,她钻进了窗帘后面,叶澜盛等了一会,见她一直没动静,才走过去,把窗帘拉开,薛微抱着头,脑袋深深的埋在臂弯里,一声不吭。
叶澜盛蹲下来,扯了一下她的衣服,说:“怎么了?”
她摇头。
“你不说的话,我就没有办法帮你。是不是薛琰找你了?”
她停顿了一下,脸颊仍埋在臂弯里,点了点头。
“跟你说了什么?”
她又摇头,一声都不吭,叶澜盛不免皱起眉头,他现在的耐心不比从前,多问两句没反应就有点烦。
可对待薛微这样的,除了给足耐心,也没其他法子。
他起身,回到沙发前坐下来,又重新开了电视,放了个肥皂剧。他记得季芜菁就挺喜欢看这种片子,薛微跟季芜菁年纪相仿,口味应该也差不多。
放好电视剧,他拿了香烟,到窗户边上去抽,压压烦躁的情绪。
他抽了三根烟,角落里的人总算有点动静,自己站了起来,从窗帘后面出来。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低着头,朝着叶澜盛的方向走了几步,没有靠的太近,也没有离得太远。
叶澜盛灭了手里的烟,丢进烟灰缸,“好了?”
薛微揉了揉眼睛,叹口气,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你指哪方面。”
“他在楼下,让我跟他回去。”
“如果他不是打电话,他直接上来找你,你是不是就跟着他走了?”
她的头低得很低,不回答,就等于是默认。
叶澜盛说:“但你要知道,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总有一天还是要自己面对他。”
薛微吸了口气,抬起头看向他,说:“你知道我父母么?”
叶澜盛靠着窗户,点头,“听说过,怎么了?”
“我父母是缉毒巡捕,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毒贩杀害,据说死前很惨,我那时候还是个婴儿,巡捕队有几个叔叔照顾过我,一直到爷爷来收养我,巡捕队的叔叔阿姨每一个都是我的爸爸妈妈。有几个跟我爸妈关系好的,就一直记挂着我,但因为情况比较特殊,他们比较少来看我。一年或两年看一回,我父母是英雄,是立碑的。爷爷从小就给我讲这些,虽然我记忆里没有他们,但我感到很自豪。”
叶澜盛:“嗯,是很值得人尊敬。缉毒巡捕很不容易,也很危险。”
薛微:“我小时候,也想过要像爸爸妈妈一样,考警校,也当一名巡捕,继承他们的衣钵,他们的精神。可惜,可惜一切都毁在了那年,我被人绑架。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其实那些绑匪没对我怎么样,他们只是想给我哥教训,他们也是可怜人,是被我哥坑害的生意人。走投无路了,才走了这一步。”
“真正伤害我的,是薛琰。”她闭了闭眼,仿佛回到了那时候,薛琰找到她,她那么开心。
他带着她去旅馆,洗澡换衣服,然后就发生了让她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事儿。
他强暴了她,她挣扎反抗,他的手段比那些绑匪还要残忍,他锁住她,不让她逃跑,还专门找了个地方把她关起来。
那地方很小,大概只有一个卫生间那么大,没有窗户,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她终日里待在里面,逃不出去。
薛琰来一趟会给她准备一周的食物,她反抗的时候,他会打她,顺从的话,他就会温柔一点。
那是一场噩梦,并且是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噩梦。
那段日子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当她从里面出来,她的人自由了,可她的心永远都无法自由。
救她的人还是薛琰,大概是绷不住了,才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
她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被囚禁,他就是她的噩梦。
那时候,薛母还在世,薛母对她也很好,跟爷爷一样,十分疼爱她,视如己出。就是身体不太好,年纪不大,就各种病痛,还有心脏病。
薛母就死于心肌梗塞。
死在半夜,死在她的房间门口。
这是她一直以来不敢回忆的,薛母撞破了他们之间的苟且,恰逢那会她身子不太舒服,第二天要去医院检查的。
想到这里,她的脑袋里便浮现出薛母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后悲痛欲绝的样子,然后她捂着胸口,慢慢的倒了下去,连声音都没有。
气氛一下变得沉闷,叶澜盛抿紧了唇,从茶几上拿了纸巾,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