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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芜菁从他眼睛里得出了一点信息,她立刻起身,她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只拿了一只手机,其他全放在陈固的车上,来来去去很简单。
“还来得及么?”她问。
叶澜盛说:“来不及了。”
季芜菁没有多问,她环顾了一圈,而后打开了柜子,里面塞着医院的被子,幸好她人瘦,直接钻了进去,而后把柜门关上,顺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趁着还没有人进来,她挪了挪位置,想钻在被子里,就算一会有人开柜门,也有被子遮掩。
捉迷藏的游戏,她很拿手。
没一会,她就听到开门声,动作刻意放轻。
紧跟着她便听到了两个女人的声音,其中一个她辨的出来,是薛妗。
盛舒从薛家出来便想着来一趟医院看看,正好薛妗这会有空档,便同她一块过来。为了叶澜盛的事儿,短短几天功夫,盛舒一下憔悴了不少,都生了好几根白发了。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叶澜盛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又气又难受,她长长的叹口气,说:“这孩子大概是跟我反冲,以前虽然野,但起码还是听话的,现在年纪上去,反倒是叛逆起来,说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一些。”
薛妗双手搭在她肩膀上,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每个父母都是一样的。像我爷爷,我爸爸年纪也不小了,他照样还是会cao心,总觉得他做事不够妥当。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
盛舒笑了,拍拍她的手背,难得有一个人不是劝她少管。
“阿盛身边有你,我就很放心了。”
“那也不一定呀,我也很小孩子心性,也会叛逆的。我爸老说我不听话,让他十分头疼,还有我哥,总是吐槽我做事没有分寸。哎,我打小就从他们吐槽长大的,自信心都被说没了,也唯独我爷爷和我妈妈对我宽容,做什么都夸我,就是命不长。我妈死的早,现在爷爷也没了。”她神色落寞,眼睛盯着叶澜盛的脸,说:“我现在遗憾的就是没能让爷爷看到我和阿盛结婚。”
不等盛舒安慰,薛妗便问:“阿盛中毒的事儿有眉目了么?”
“还在查,这事儿也是蹊跷,我们把他吃过的用过的东西统统都检测过了,都没有问题。昨天主治医生跟我说,不是在吃的上,也许是淬了毒的针头。他们在他手上找到了针孔,就是不知道这针孔他是在哪儿扎的。我想着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我也还没问他,等他身上余毒全部清干净了,再仔细问问。”
薛妗沉吟片刻,“这事儿怕不是意外。”
盛舒:“当然不会是意外,就是不知道这人是谁。”
“结婚那天应该有跟着阿盛的摄像,没从里面找到点什么?”
那段录像他们反复看了很多遍,没看出什么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就只有一处,就是姚京茜独自去卫生间的时候,叶澜盛也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了,摄像没跟。
当然,这只是在盛舒眼里觉得有问题,在她眼里,姚京茜这人坐在那里就是个问题。
薛妗说:“看来这人藏得很深,并不是临时起意的事儿。可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
不等她说下去,盛舒说:“看样子这个人是不想让阿盛跟你结婚。”
沉默半晌,盛舒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叶澜盛的脸,他此时正睡着,似乎睡的很沉,半点反应都没有,脸色比刚开始好了一点点,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心里有两个猜想,第一是叶澜盛自己搞得鬼,第二也许是姚京茜。
姚京茜这人本就来者不善,她绝对不是像她表现的那么单纯无害,她能嫁给叶泽焕,就是有问题!这世界那么大,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们叶家的人搭上关系?说是巧合,鬼才相信。
盛舒最怕的是叶澜盛自己搞事儿,用这种方式来搅黄婚事,这才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薛妗见她脸色有点难看,便主动宽慰了两句,说:“不管是谁捣乱,都不会动摇我和阿盛的婚事。不过这人的手段也太过恶劣,我们必须要把人揪出来,给点教训才行。”
“嗯。”盛舒点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盛舒坐了一会去上厕所,薛妗坐在床边,凑近了仔细看着叶澜盛的脸,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视线扫过他嘴唇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异常。
她正准备凑近一点的时候,叶澜盛睁开了眼,她一惊,迅速的展露了笑容,“吵醒你了?”
“我一直醒着。”他懒懒的说。
“那我们说话你都听到了?”
他眨了一下眼睛,“家里不忙了?”
“晚上有点空,我就出来看你一眼,一会就回去守夜。”
“节哀顺变。”
“我爷爷听说你没事,才安心闭眼的。”她叹口气,说:“最遗憾的还是他没有看到我们结婚。”
叶澜盛没说什么,薛妗又说:“我可以在你手臂上靠一会么?我其实好难过
', ' ')(',想让你抱抱我。”
不用他答应,薛妗便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了他的手臂上,轻轻的,并没有真的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上面。
她说:“我最难过的时候,心里就想着你,我想着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可以有个肩膀靠一靠,可以抱着你哭。我刚才就很想见你,所以我不管不顾,就是要来。”
叶澜盛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只听着薛妗自己絮絮叨叨的说着,说到一半的时候,她还哽咽,差一点又要哭起来。
盛舒专门去了外面的卫生间,本就是想着能给他们一点空间,看的出来薛妗很想一个人跟叶澜盛待一会。
她在外面坐了半小时才回去。
薛妗趴在床沿上,竟然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过去,看了叶澜盛一眼,又看了看薛妗,正想把人叫醒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突兀的响动,像是有人在努力隐忍着咳嗽又实在忍不住那种。
她这人本就心思敏锐,猛地站直了身子,扫了一圈后,将注意力落在了柜门上。
“妈。”
她正要过去时,叶澜盛的声音阻住了她,“送她回去。”他说。
盛舒眼神锐利,直勾勾的看着他,又扭头看了看这病房里唯一的橱柜。她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把薛妗叫醒后,先带着她回去了。
人走以后,等了快半小时,叶澜盛才撑着身子起来,走到柜子前,把柜门打开。
季芜菁窝在角落里,用被子挡住自己,但还是露出边边角角。
这柜子不大,塞着一床被子一个人,一定很难受。他把被子拉出来,“出来吧。”
她蜷曲着身子,并没有立刻爬出来,极小声的询问:“走了?”
他伸手,季芜菁并没有握住,自己爬了出来,先他扶到床上,然后把被子折叠好塞回去,又往门口看了看,说:“我还是先走了,免得到时候被人看到,你也不好交代。”
“不要紧,今晚就睡在这里,明天一早再走。”
她摇头,“你好好休息。”
她想了想,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你好好养着,等有时间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
她亲完就想走,可叶澜盛哪儿那么容易就让她这样走了,手指缠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回来,费了老大劲,脸色都难看了一分。
季芜菁心里一慌,立刻又坐了回去,“你说话就行,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走,干嘛费力拉我,本来就没力气。”她很怕他稍微动一动,身体的余毒又要泛上来。
陈固的吓唬,是真的有用。
叶澜盛挑眉,“这么听话了?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她真诚点头。
“那就躺在我身边,让我抱抱。”
刚才薛妗的话,隔着柜门,她都听着。她没让自己去想那些解决不了,又令人烦躁的问题。她想了一下,便在他身边躺下来,缩进了他的怀里,而后仰着头看着他,“我刚刚咳嗽了,你听到了么?”
“嗯。”
“你听到了?”
她忍的很辛苦,她的感冒还没有痊愈,柜子里的空气不好,那床棉被散发出来的粉尘,让她一直想打喷嚏,难受的不行。
他要是听到了,那岂不是……她又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脸认真严肃的看着他,问:“那她们肯定也听到了?我还是先走吧,免得把事情搞复杂了。”
瞧着她一惊一乍,半天不得安稳的样子,叶澜盛也就没有再强留她,叫了陈固上来,把人接走。
结果走的时候,反倒又依依不舍上了。
季芜菁本想嘱咐点什么,可思来想去,最后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看着他,反复说了三遍,“我走了啊。”
然后就跟着陈固走了。
陈固领着她从侧门走的,出了医院,陈固带着她去了自己那里,将就一个晚上。
并不是之前那个小区,他的职业是私人侦探,有个贼小的门店,他就住在门店上的阁楼,环境比想象的好一些,还挺整洁,单独隔了个房间出来,似模似样的。
桌子上放着一摞一摞的文件夹,应该是归类过的,很整洁。
这与之前的印象不同,陈固给她倒了水,季芜菁在椅子上坐下来,握着水杯,喝了一口,问:“看起来你生意很不错。”
“还行吧,瞎忙活。”
“你收费高么?”
陈固拿了烟,原本想点,考虑到季芜菁在,便示意了一下,询问是否可以抽。季芜菁不介意,他就点了火,“还行,不是特别高,但也不低。”
季芜菁点了点头。
“怎么?你有什么想要调查的人?”
“你是一直跟着叶澜盛做事的?”
“不算,我跟他是多年朋友,他有事儿我自然是要帮忙,他以前帮过我一个大忙,是一辈子的人情。他让我做的那些事儿,都是小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抽了口烟,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
', ' ')('在探究什么。
季芜菁被他盯的有些不太自在,说:“你看着我做什么?”
“随便看看。”稍后,他又换了个话题,问:“肚子饿不?要不要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不用,我不饿。”
“那你去房里睡一会,明天准时送你去机场。”
反正也没旁的事儿,季芜菁点点头,就在他的注目之下,进了房间。
房间也挺干净,没有臭袜子,屋子里还有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床单也很干净,她躺下后,没有立刻睡着,陈固在外面坐了一会,就去了楼下。
房间里有个小窗户,季芜菁转过身,眼睛盯着窗户,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回到到现在,她还没有安稳睡过一个觉,也亏得年纪轻,熬得住,除了脸色稍微黄了一点,倒也没什么异样。
第二天,季芜菁飞回了杭城,继续工作。
……
薛老爷子的葬礼办的很简单,按照他自己意愿,一切从简。
前后加起来不过三天,出殡那天的天气还不错,只是气温很低,薛微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还是觉得很冷。
她没有再哭,脸上一直都保持淡淡的微笑,等所有的仪式结束,大家陆续离开,她去而复返,一个人坐在老爷子的坟头前,就这样安静的坐着。
她看着照片里笑的慈祥的爷爷,说:“你要常常来看我啊。”
落葬后第二天,薛家的人便恢复了正常生活。
薛微没有回去,回了自己公寓,蛋糕店没去管,她一下子还抽不出来,就放任自己,在家里睡了几天,连饭都不正常吃,一天就吃一顿,一顿还只有一点。
一周过去,双休日的时候,薛琰抽空过来了一趟,屋子里的窗帘都紧闭着,有一个怪味道。他打开灯,桌上堆着她吃过没洗的盘子,臭味是从厨房散发出来的,是垃圾,应该是好几天没倒了,都生了虫子。
薛琰微蹙了下眉,拉开窗帘又开了窗户,而后进了房间。
房间里倒是没什么味道,他打开门,原本趴在床上的薛微立刻动了动,拉过被子盖过了头顶。
从外面的垃圾来看,她这个样子已经维持了一周多了。
薛琰直接把被子拉开,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拖到卫生间,强行给她洗了把脸,冷水泼到脸上,薛微只叫了一声,没有挣扎和反抗,只是缩了缩身子,整个人贴在了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衣服,说:“疼,疼,我不反抗,你别抓着我。骨头要碎掉了。”
薛琰没有松手,只是转手掐住她的腰,托着她的pi股,把她抱上了洗手池。
他的表情还是那个样子,温温柔柔的,他弄开她的头发,简单的梳理了一下,“还在难过?”
她有点憔悴,皮肤白的有点病态,可嘴唇却格外的红润,她的眼珠子动了动,好一会之后,才点点头,反应迟钝,“我想爷爷。”
“不是跟你说了,爷爷不想看到你这样乱七八糟的活着?”他的语气仍然是那个调子,没有任何改变,轻哄着。
她低着头,没有看他,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心,竟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薛琰说:“你这样,让我很不安心呢。你若是继续这样,我得给你找个保姆,起码要管你的一日三餐。”
她的眼睛动了动,抬起眼,整个人像一个漂亮的布娃娃,“我不会再继续这样了,哥哥。”
“嗯,我给你洗澡,洗完澡带你出去吃饭。”
说着,他便打横将她抱起,放好洗澡水,亲自给她洗澡。
简单整理过后,薛琰就带着她出门,她今天还没吃过东西,走路有点飘,没什么力气,到了外面,看到人和光,有点惧。但她还是紧跟在薛琰的身边,跟着他进餐厅吃饭。
饭后,又带着她去看了看蛋糕店,木工已经完成,接下去是油漆,因为她一直没有安排,所以还止步不前。
两人就坐在车上,车子停在蛋糕店门口,隔着玻璃能看到一点里面的样子。
薛微说:“我明天就来干活。”
薛琰:“所有需要的设备,我都已经让王靖凯买好了,就等着一切就绪。”
“谢谢哥哥,我会好好做的。”
她点点头,露出难得一笑。
薛琰说:“高兴么?”
“高兴。”
“然后呢?”
薛微顿了一下,红唇抿了抿,便凑过去,在他唇上蜻蜓点水的一下。
退回去的时候,薛琰没有半点反应,薛微仔细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表情不太对,正想扭头往窗外看的时候,薛琰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后颈,而后压了过去,吻很凶,像是要把她吃了似得,嘴唇被咬的生疼。
……
对症下药之后,叶澜盛恢复的还算稳定,等余毒清除干净以后,又做了一个详细的检查。
那一日,季芜菁走了以后,没多久,盛舒就折返回来。
把房内能够藏人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然后
', ' ')('坐在椅子上,叶澜盛没睁开眼,搭理她,她也就什么也没说。
之后也没提。
只等他身子好一点,这些日子,倒像个慈母。
抽丝剥茧之下,已经有了点眉目。
按照叶澜盛所说,问题出在捧花上,他接过捧花出门的时候,手上被扎了一下。
之后半道上就感觉到了不适。
再结合视频,可以看到那捧花从拿进来以后,只有姚京茜拿起来看了看,其他倒是没人动作手脚。
但视频放大,并没有看到她做任何小动作,仅仅只是因为漂亮而拿起来看了看。
通过捧花,又抽丝剥茧找到了婚庆公司,婚庆公司有专门合作的鲜花店,再深入调查以后,发现了这家店主,曾与姚京茜有过来往。
并且在叶澜盛出事的那天,账户上出了一笔匿名打款。
再从姚京茜这头入手,调查了她近几日的行程安排,看不出任何问题,但盛舒差不多已经能够敲定,做这件事的人就是姚京茜。
也只有她,最有动机。
但叶泽善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盛舒这是偏见使然,根本就没有实质的证据。
花店老板收到的那笔钱,也不是特别小的数目,若是姚京茜出账,叶泽焕怎么会不知道?
叶泽善表示要再进一笔的查,要有实质证据才可以断定一个人的罪,不能因为对方最后可疑,就把罪名按在她的身上,这样对她也不公平。
盛舒觉得他这是被姚京茜迷惑了,两人因为这事儿还吵了一架,闹的有些不太愉快。
“我已经查不出来了,是姚京茜下得毒。”盛舒坐在椅子上,叶澜盛这会坐在窗台前的沙发上,正在看杂志。
他还在等检查报告,等报告出来以后完全没事,他就可以回家休养。
这毒药比较罕见,对身体损伤不小,具体还要看检查报告。又告诫他,短时间内别要小孩。
季芜菁就像风筝,跑去杭城以后,就跟断了线似得,很少跟他联系,他闲着没事儿,心里就不太痛快,但不痛快也只能这么待着。
索性,每天苏颖会给他打电话汇报情况,季芜菁在杭城,也确实是忙的不可开交,事儿特别多,抽不开时间来应付他。
这会,他有些走神,没怎么听盛舒说话。
“我跟你讲话你听到没有?”
她几步过来,夺过了他手里的杂志,眼睛盯着他,格外的认真严肃。
叶澜盛皱了下眉,略有些不耐烦的说:“什么?”
“我说,下毒害你的是姚京茜。”
他一只手搁在沙发扶手上,正眼看向她,“然后呢?”
“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这是谋杀!我要让她坐牢!”
“那您就快点找出证据,把她送进监狱。您在我这边叫嚣什么?”他揉了揉额,“您是闲我身体好的太快,是么?”
盛舒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和神色,并没有看出任何异样。
叶澜盛余光瞥见她奇奇怪怪的眼神,“您看什么呢?自己儿子没看过?”
盛舒轻哼了一声,说:“你不打算追究?”
“您当我圣母呐?中毒了还不追究,我当然要追究到底。不过大哥已经跟我提过了,您没有实质的证据,多数是猜测,也没办法定罪。”
盛舒挑了下眉,“既然如此,你也要出点力,亲自找出证据,把人绳之于法。现在薛妗也在追查,一定不能让她蒙混过关。”
默了几秒,她叹口气,说:“你说这泽善是不是被姚京茜个迷惑了?他怎么就那么相信她是无害的?”
叶澜盛低头弄着衣摆,说:“可能是爱护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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