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的人，从他嘴里说出他不想救另一个人，颜清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宋卿肯定是对高长凌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惹得高长凌这般不计较的老好人都受不了这委屈。
“师尊你……你……你不想救就别救了吧！反正……”反正这回不救下回君景墨也会来救她的。
颜清知道宋卿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也不是真的不救，只是叫她在蛟龙肚子里待多个几年罢了，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道德负担都没有，但是这话落到高长凌耳朵里，又变成了另一层意思。
“你……不觉得我可怕？”
高长凌眼神晦暗不明，他紧紧拥着颜清，感受着自己怀里这个柔软又温暖的躯体，一只手用力地环着颜清的腰，另一只手却放在他的后颈上，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
“我连自己曾经深爱的未婚妻都不想救，这样的我……不会很可怕吗？”
轻巧的声音落在耳边，语气却沉重得惹人心颤，颜清感受到了高长凌话里的迷惘和痛苦，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手忙脚乱地回抱住了他的腰。
“徒儿……”高长凌轻声道，“为师不是好人啊……”
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的，颜清突然很想哭。
他不是为自己哭，他是想为高长凌哭，可分明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他为他哭个什么呢？难不成他颜清就这么多愁善感，被人说了几句苦衷，就非得掉两颗眼泪吗？
但他忍不住，就是忍不住，眼泪好像有它自己的思想，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滑落出来，颜清只能赶紧把脸埋进高长凌的长发里。
“不当好人，就不当好人吧！”颜清闷闷地道，“只要师尊你……永远是我的师尊，就够了！”
不需要在外面伪装自己，不需要对别人有求必应，去掉了这层道貌岸然的壳子，高长凌还是高长凌，颜清还是颜清，只要他们自己高兴就好，谁又能来说他们什么？
心里钝钝的，高长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但一瞬之后，他心里的悸动宛如洪水一般破闸而出，喜悦充盈肺腑，让他忍不住浑身都在颤抖。
他好像还不敢相信，于是赶紧退开来，伸手捧着颜清的小脸，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我不是好人，你也不在意吗？”
颜清一张清秀的小脸上泪痕未干，泪眼朦胧的样子，看着有几丝迷糊，但听了这话，他飞快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干嘛非得当好人呀！活在世上难道不是自己高兴最重要吗？有些人根本不配让我们救，我们上赶着去救，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为了个好名声么？名声又不能当饭吃……”
天知道颜清看书的时候看到高长凌被宋卿戴了绿帽子，几乎成了整个修真界笑柄的时候，心里有多气愤，等来到这里跟高长凌接触久了，更是替他不值，也就是宋卿现在还在蛟龙肚子里，要是宋卿现在就在他眼前，他估计得冲上去咬她两口，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糟蹋高长凌的一片真心。
这么好的师尊，怎么就喜欢上了那样一个女人……
颜清想着想着，心里又泛起一阵委屈，眼泪更是哗哗地掉。
刚刚从狂喜中清醒过来，就见颜清在自己手里啪塔啪塔地掉眼泪，高长凌吓得近乎手足无措，赶紧手忙脚乱地帮他把眼泪都抹掉，接着揽着他坐在床上好生安抚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可是为师刚刚太用力，弄疼你了？”高长凌语气轻缓，手放在颜清背后轻轻拍着，就跟哄娃娃似的。
方才还哭得稀里哗啦，现如今反应过来，颜清只觉得丢脸，完全不想见人，干脆把脸往高长凌怀里一埋，脑袋一缩，不管高长凌怎么叫都不肯抬头了。
这幅模样倒惹得高长凌哭笑不得，只能柔声地又安抚了好一阵子，眼见着夜色深沉，才把颜清给哄了回来。
“行了，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赶紧睡吧。”高长凌说着，见颜清点点头，便立刻要伸手帮他宽衣，谁知手一碰到颜清的衣领，颜清就飞快地往后一撤，脸顿时红得像个煮熟的虾米。
手微微一顿，接着便缩了回来，高长凌温柔地笑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你自己脱衣服吧，收拾好了再睡觉。”
颜清默默点头，高长凌于是自顾自宽起了外衣。
也就是这个时候，颜清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今晚是要跟高长凌睡在一张床上这个事实，老脸顿时就撑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羞耻啊！
可能是宋家不太平，高长凌担心他，才不想跟他分开的吧，是的，肯定是这样，不然一张床两个人睡多不舒坦呀，万一有个磨牙打呼什么的，他该有多尴尬……
脑内天南地北地胡扯，颜清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完全想不起来自己现在应该干啥，等眼尾瞥见高长凌已经脱得只剩中衣了，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一翻身把自己滚进了被子里。
被子外传来高长凌憋着笑的声音，“徒儿，出来把外衣脱了再睡，不然睡不舒服。”
“没……没事，不用。”颜清颤着声回答，“我就这么睡好了，师尊你不用担心我。”
高长凌又劝了几句，可颜清死活不松口，还十分坚持地把自己卷成一个僵硬的春卷，片刻之后，高长凌只能败下阵来，走过去熄了灯，另外扯了一床被子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