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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沉默。

雪落秋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沉默了。

以他的家境,他其实完全可以不用参与到市井生活中来。

他是谁?他是雪家的独子。雪家是什么情况?雪家是整颗母性最大的粮食供应商。

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不能手到擒来?

如果他不喜欢那样无趣的生活,他完全可以跟着舅舅方巡回到家族中去,那儿虽然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可他有舅舅这么大的靠山,何况他也不是没有能力在其中周旋。

可他最后选择了投入到市井中来,像是一尘不染的、落入人间的的仙人,渴望着烟火的气息。

他很久、很久没有如此沉默过了。

他也很久没有觉得这么冷了。

就在刚刚,他的小恋人一把推开了想要上前拥抱住对方的他,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为什么推开我,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说话啊,你不想解释吗?”喻辰宿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面前的恋人,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原因。

可雪落秋的一举一动太真了,太真了,真到他心疼的要死,太楚楚可怜了,好像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一样。

为什么不解释呢,明明几句话的事。

他瞒着自己什么,他还想欺骗自己多久?

雪落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晚回家一会儿,他的小星星就变成了这样一副冷漠的面孔。他嗓子发紧,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他仍然努力想去表达:“我、我……”

喻辰宿站在那儿,站在灯光下,表情埋藏在阴影里,看上去可怖极了。

雪落秋想哄哄他,他实在太害怕了,他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小星星,小星星这样盯着他,他完全说不出话……他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不过是几步路,他走得却比刚学步的小孩子还要艰难。

可是小星星的面容却没有一丝松动,依旧那么坚硬、冷漠。

害怕……你不要这样对我……

终于,他走近了,他一把抓住了小星星的袖子,几乎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去。

太好了,太好了,他没有推开自己……

雪落秋很想就这样抱着对方大哭一场,可小星星身上硬邦邦的,和平时抱起来完全不一样……他还是没有被哄好,他还在生气……

雪落秋不敢看他,于是闭着眼睛,悄悄抬头,笨拙地想要去亲吻小恋人的嘴唇,想通过这种方式安抚他,让他别再生气了。

可他忘了,他的双手还紧紧抓着对方的衣袖,尤其是靠过去的时候,他就抓得更紧了。

他毫无章法地胡乱亲吻着对方的嘴唇,可对方不为所动,一点回应他的意思都没有……

该怎么办,小星星不理他,他该怎么办……

喻辰宿的拒绝来的非常快,他在雪落秋想要把舌尖伸进来的那一刻就抓住了对方的肩膀,把他推离了自己的身体。他依旧是那副可怕的面孔,冷冷地说:“闹够了吗?”

雪落秋呆呆地望着他。

那一刻,好像喻辰宿变成了巨人,而他却像是小人国里的蚂蚁,而且喻辰宿还在不断变大,很快就变得像是一座山那么高大,只要呼一口气,就能把他吹飞。

他的脊背不再挺得笔直,头颅不再高昂,他整个人如同崩塌的雪山,松垮成一小团。

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可小星星完全不心疼他。

轮到他不要自己了吗?

“我再问一次,你到底为什么要参加军部的行动?”喻辰宿转身倒了一杯水,想了想还是没有递过去,而是自己喝了一口。

他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不再如刚开始那样生气了。只是雪落秋的不回话重新让他恼火起来,尤其是现在雪落秋这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模样,真的让人非常生气。

平时脑子转的那么快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问什么都不答了呢?他已经在努力心平气和了,但是雪落秋已经做出这样的事了,他再怎么心平气和,也不可能像平时那么温柔了。

这事儿搁谁谁不气?

好在雪落秋很快就给出了回答:“我想……保护你……”

听到这个回答,喻辰宿愣了许久。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其实他猜不到雪落秋参加行动的原因,他根本想不出雪落秋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是这样,那就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真是个好理由。

喻辰宿原本压住的怒火噌一下又冒了上来。

“我想喝水……”雪落秋怯懦的眼神在他身上和玻璃杯之间来回地扫,还偷偷舔了一下嘴唇。

喻辰宿觉得好笑,但更多的还是生气。

他拿过水杯递过去,随后又从桌上捡起了烟盒,抽了一支烟出来,叼在了嘴里。

雪落秋没敢说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喝光了那杯水,手里捧着玻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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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站在原地,等待家长的下一步指示。

“你睡觉去吧。”喻辰宿给了指示,然后揣着烟盒,啪一声关了饭厅的灯,走到茶几旁,蹲下来翻抽屉里的打火机。

雪落秋捧着杯子回到卧室,睁着眼睛看了一夜的天花板。

他听到客厅里吞吐烟雾的声音,还有打火机拨动的声音。

一整夜。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浴室里响起了水声,随后喻辰宿围着一条浴巾,湿着头发爬上了床,取走了他手里的玻璃杯。

喻辰宿像是往常一样,开始抚摸、亲吻他的身体,把他的乳头嘬得发红充血,在他的胸膛、腰腹上留下一连串鲜红的痕迹,然后熟练地拨开了他的皮带扣,呼着热气的嘴亲吻在他软软的性器上。

那条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了,喻辰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抱进了怀里,然后进入了他的身体,温柔地动作起来。

他的身体像往常一样起了反应,他红了脸,像个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喘气,然后在对方手指的玩弄下射了出来。

没多久,喻辰宿也释放在了他身体里,抽出来的时候还轻柔地亲了亲他的嘴角。

然后,喻辰宿说,打电话给军部,退出这次行动。

原来他前面装了这么久的柔情似水,只是为了这两句话做铺垫。

可笑,这不正是昨天雪落秋想用的方法吗?昨晚他那么不近人情地拒绝了自己,今天早上竟然就如法炮制了一番。

真是可笑。

一夜过去,雪落秋已经想明白了,他用不着在喻辰宿面前懦弱,也不用求得所谓的原谅。

他没做错事,而且这次行动他要必须去。

无论喻辰宿说什么,怎么求他,他都不会妥协。

“这是我的选择。”雪落秋从床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去了浴室。

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喻辰宿又在抽烟,而且弄了一枕头的烟灰。他瞧见了,却只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找了一套衣服穿上,准备离开。

喻辰宿吐出一口烟气,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嘶哑着嗓子开口到:“我们谈谈。”

雪落秋将长发绑在脑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回绝到:“不用了,我不想和你吵架。”

几秒后,喻辰宿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雪落秋走了。

喻辰宿叼着最后一根没点燃的烟,在床上一躺就是一整天。

他知道,拒绝军部的邀请非常容易引起怀疑,雪落秋当时很可能是在军部威胁下签下这份协议的,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雪落秋去涉险。

谈判人员,那可是要跟帝国的人面对面接触的……稍有不慎,就可能会……

其实最大的责任还是在他自己身上,如果不是他提交材料的时候多那么一嘴,雪落秋根本不会被牵扯进来……

但他就是气,这么大的事情,雪落秋不跟他商量就自作主张答应下来,事后还想瞒着他!他打算什么时候说?临上战场了再说吗!他的心怎么可以那么大……

妈的,这个家伙,一晚上都想了些什么,怎么一大早是那个态度,是在报复他昨晚的冷漠吗?怎么能这样,他昨晚是有些过分,但是怎么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王八蛋,今天回来了,一定得好好教育他!……不,算了,指不定他又生气,还是好好和他说吧,秋秋向来吃软不吃硬,还是得好好和他说,一定要耐心地说……

但是到了晚上,雪落秋并没有回来。

喻辰宿给他打了两次电话,他都没有接。

再打就是关机了。

想必是生气了。

可喻辰宿冷静了一天才压下来的火又燃了起来。

他凭什么生气?不顾自己安危的是他,不和恋人商量的是他,不肯好好谈谈的是他,到头来生气的还是他,凭什么?

难道这件事中受伤害最大的不是喻辰宿吗,凭什么雪落秋是这个态度?

喻辰宿越想越气,拽掉了嘴里叼着的那根烟甩进垃圾桶,决定明天再试一次,如果雪落秋还不理他,那就爱干嘛干嘛去吧,他不伺候了。

第二天霍局依旧没来局里,电话通着但是没人接,喻辰宿心说特别是又去首府区开会了吧,军部怎么这么多会要开。

他心不在焉地摸了一天的鱼,例行巡逻都是林晨早替他开的车,结果林晨早这几天也一蹶不振,两个蔫了吧唧各想心事的,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的车给撞了。

也幸好被撞的那个人一看是警车,没怎么计较,也没说要赔钱之类的就走了,林晨早蹲在车前面,盯着凹进去的那一块发愁。

喻辰宿在车上坐着都没下来,支楞着下巴看着外边,活像古代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每天都在愁要怎么跟那个穷书生见上面。

最后俩人把车折腾回车库,林晨早说他去弄点热水来,说不定能补救一下,让喻辰宿在这等着。

期间喻辰宿给雪落秋打了一次电话,还是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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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爷不伺候了!

林晨早端了盆开水回来,也不知道是跟谁借的盆,总之他是借来了。他还在研究这要怎么弄,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喻辰宿把手伸了进去,还是两只手。

喻辰宿被烫了个激灵,大骂了句脏话,赶紧对着被烫红的双手吹气,“我以为你端盆水来洗手,怎么是热水,烫死我了。”

“我跟你说我去找热水了,你脑子里都装的啥……”林晨早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呆住了,没有出声提醒喻辰宿。他自己状态也很不对,直到这会儿才意识到喻辰宿的异常。

但当务之急是喻辰宿被烫伤的双手,所以他也没提这事,只催喻辰宿快点去医务室找黎常涂点药。

喻辰宿本来想说没事,但是他碰到一起的皮肤似乎都有粘在一起的征兆了,而且那种火辣辣的痛感的确持续了很久,他最后抛下一句实在不行就报修吧,离开了车库。

黎常本来应该休产假的,但奈何他们单位只有他一个医生,最近霍局也是一堆事情缠身,没顾得上他,最后还是人事给他勉强招了个不对口的实习生来——工资实在低得可怜,又不能给人家编制,招不到人其实也挺正常……

喻辰宿过去的时候黎常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早退,他还交代了实习生怎么应付领导来查岗,一扭头就撞在喻辰宿身上了。

“今天走这么早。”喻辰宿跟他打了个招呼。

黎常还没看到喻辰宿的手,低头拉了个拉链,应到:“小孩太闹了,老岑顶不住了,叫我回家救急……日,你的手怎么了?”他口罩都戴好了,就差扣上帽子就走人了,结果一眼看到了喻辰宿红通通的冒着血丝的手,被吓了一跳。

“啊,没事,你回去吧。”喻辰宿来的路上也没看自己的手,并不知道现在是多吓人的情形,他觉得涂个药是实习生应付的来的事,就想让黎常先回去。

谁知道黎常把包往接待台上一扔,吱哇大叫起来:“你疯啦,你的手都起泡了,你干嘛去了啊?还不拿冰袋,说你呢,快点拿冰袋来!”

那实习生像个呆头鹅,被骂了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赶紧站起来拿冰袋去了。

黎常恨铁不成钢一般把还在说没事没事你凶人家干嘛的喻辰宿推到沙发旁,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骂骂咧咧的:“你是杀人还是放火了,你这手怎么弄的?别挠!你是不是欠揍啊喻辰宿?”

喻辰宿真是怕了黎常,缩着肩膀不敢动了,生怕他再给自己来几下,“没,刚摸了下热水……”

“我叼你……算了算了。”黎常连骂都懒得骂了,接过实习生拿来的冰袋往地上摔了几下,又叫他去拿个盆,接点水过来,然后先把碎冰碴子敷在了喻辰宿的手上,警告他别乱动,这才骂骂咧咧地去拿药。

原本喻辰宿痛得麻木,都不觉得怎么痛了,可现在这冰块一敷上来,他突然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痛得他头皮发麻。

更别说黎常把他的手按进冷水里的时候了,那感觉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一二三四五……行,你这几天都别想用手了,等会儿给你拿两盒药膏,回去让秋医生好好给你涂一涂,小王八羔子……”黎常抓着找来的喷雾晃了晃,偏偏还喷不出来,他又抓着使劲晃,像是把气都撒在了喷雾上。

期间他先生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还不回家,都让他给骂回去了。

“你说我怎么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手抬起来,快点,弄完我还回去奶孩子。”黎常像只炸了毛的鸟,絮絮叨叨不断数落喻辰宿,给他上药的时候用了极大的力气,像极了泄愤。

“啊……”喻辰宿听他骂自己,都不敢还嘴,只能默默忍受。

是不是做医生的都见不得别人受伤啊,好像他每次受伤以后秋秋也都会先生气,气消了才会来心疼他……

要是秋秋知道他把手给烫了,还是因为自己蠢才烫的,会不会也这样好生气啊……他这几天用不了手,还得秋秋喂他饭吃,秋秋肯定……秋秋……

“小喻。”黎常终于察觉到了喻辰宿的不对劲,小声叫了他一句,见他有反应,才继续问到:“你和秋医生……”

喻辰宿懂他欲言又止的含义,但事实向来残酷,并不会因为人们的欲言又止就不往坏的方向发展。

他笑了笑,“是啊,我们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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