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开心?”岑祚舟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耐性十足。
“因为,今天有个穿旗袍的漂亮女人来找我。她跟我说……她说…”她抠着手指,声音越来越说,头越说越低。
岑祚舟不必去看,
透过她愈渐发重的咬字和鼻音,
一听就知道她哭了。
手中为她穿外套的动作停滞,他眼色倏尔冷下几度,唇线微抿,询问她的声音仍然温柔:“她跟你说了什么?”
一滴眼泪猝然掉落在他手背的虎口处,晶亮,剔闪,饱满的烫,仿若敷弥着苦涩味道砸在他坚硬如冰的心垒上,砸出极具深度的小坑,令他感觉到些许轻率的疼。
如果他低头,就能看到,她的眼泪倒映出他妥协的模样。
他不该的。
杭露侬在静默地啜泣,岑祚舟没有开口,没有催促,也并不急于逼问,只是情绪平静地替她穿好自己的外衣,良久,听到她说:
“她说她知道小浪不是我们亲生,知道你的一切,也知道你唯一喜欢的女人不是我,是……”
她哽咽得厉害,说不下去。
“是谁?”岑祚舟反而在这一刻,开口追问,“你认为我喜欢的女人,是谁?”
杭露侬在这时慢慢抬头,湿红着眼与他对视,嘴唇轻动:“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岑祚舟蜷指为她拭掉泪珠,音线舒缓,循循善诱的声色像是一种带有鼓励性地牵引,继续发问,
“不知道,为什么还回来?”
杭露侬似乎抵不住他眼底的凝视感,飘开目光,将视线落在别处,带着哭腔含糊其辞:
“是…是小浪的生母吗?”
“不要说谎,侬侬。”岑祚舟伸手捏过她的下颚,稀微抵近她一点,眼底漆燃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你知道的,对么?”
或许清楚她已经很醉了,即便今晚他说过非常重要的话,明天一觉醒来她还是会忘得干净。所以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足够坦诚。
“没有人知道我的一切,只有你知道。”
他不是不能坦白。
他也当然明白她的心意。
无法接受,绝不是因为岑浪的生母或是其他什么女人,只有两点。
因为他终究带了一个孩子,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他已为人父就必须承担起父亲的责任。
但杭露侬不同。
她完全没必要给一个孩子当后妈,她如此坚韧而灵动,她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其一,因为仇敌在暗,他在明。
曾亲眼目睹父亲被车轮生生碾压过双腿,自那以后老人家彻底瘫痪,必须要靠轮椅度日,岑祚舟从没忘记,也不敢忘记。
他身边太危险了,
连他自己这条命也福祸难测,
在尽全力保护岑浪的时候,他就没办法给杭露侬满分的爱意,站在她的角度,实在不必。
在这方面,岑祚舟一向拎得清。
无法回应她的爱实属情非得已,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情难自禁的时刻。
他当然是有过的。
情难自禁的时候,他选择了娶她;
情难自禁的时候,他对任何人都傲然蔑视,唯独给予她短暂而无限的温柔;
情难自禁的时候,他不想杭露侬误以为自己是什么荒唐的替身,于是在结婚之前就对她坦白过一切,关于他的过去、岑浪的来历、以及他对岑浪的生母没有半年男女之间的情意。
情难自禁的时候,
“我说了,我只有过你,无论名义上,还是情感上。”岑祚舟替她擦干净眼泪,拢好外衣。
看到她哭,他还是情难自禁地对她坦诚。
“所以,别哭了好不好。”岑祚舟站起身,语气温和地说,“我们回家。”
杭露侬仰头望向他,半晌,破涕而笑,坐在沙发上没动,却耍赖似的伸手向他。
岑祚舟淡淡挑眉,再次倾身,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朝门口走去。
醉酒的人情绪来得快,去得快,
没多久,甚至还没等走到车里,杭露侬已经在他怀里昏睡过去。
这一觉,就是天亮。
醒来迷迷糊糊摸去浴室刷牙的时候,她忽然惊醒,猛然想起自己昨晚好像醉成一摊烂泥,然后岑祚舟好像有来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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