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浪后靠着引擎盖,略微掀眼,视线无声投向长廊边轻语交谈的两人。
不远处,中年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厚度不薄,神情殷切地拉住时眉的手,要她一定收下。
应该是一沓钱,岑浪猜。
“小时候有经济条件还不错的家长来办领养手续时,身边时常会带着一名律师。记忆力,那些律师永远是衣着体面,光鲜亮丽的都市精英形象。”
林商陆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她看到以后就说,长大了什么都不做就做律师,帮更多的家庭领养孩子,帮更多的孩子挑选‘好’人家,没想到后来她真的入了这行。”
岑浪迟疑了一下,开口问:“‘好’人家的标准是什么?”
“不家暴、不虐待、不侵害,能让孩子吃饱穿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
岑浪冷淡侧目,听到他说:
“不会二次弃养。”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个瞬间,岑浪凝回对面正在跟中年女人温柔讲话的时眉,心底倏地一沉。
林商陆淡
淡眯起眼睛,将注视的目光同样落在时眉身上,继续道:
“相比港厦其他区域的孤儿院,这里收留儿童人数相对较少,因此够不上重点扶持名额,但这里的基础设施却并不差。”
他移眸看向岑浪,没由来地这样问他:“你觉得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并不难猜。
“有人在暗中捐款资助。”
岑浪回答。
林商陆轻轻挑眉,再次望向女人时,眼底淌出几分无奈的成色,摇头低笑说:
“依照她的性格,一定只肯留下勉强够自己生活的费用,剩余的经济收入会毫无保留地送到这里。”
所以,
她才会爱钱,
又没钱。
岑浪不是没有过疑惑,
作为超一线城市,港厦在职的高级白领薪资待遇自然不低。而据他了解,libra律所的酬薪福利也相当丰厚。
时眉作为高级律师,工资结构分起薪、绩效提成、奖金和年终奖,如果带新人的话还会有额外的辛苦费。七七八八算下来,就算扣掉税费,她一年到头入手的数字也绝对可观。
可她却连台车都没有,
连个房子的首付都没攒出来,
事到如今,还要租住在旧城区安全隐患极大的巷子里。
甚至家门口的监控都是坏的。
这时候,长廊边那位中年院长的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紧紧攥着时眉的双手,声音不自觉扬高了些:
“好孩子,你就收下吧,这是我个人代表咱们院的一点心意。”
“现如今不比从前,国家政策一年比一年好,你也别老惦记着这边,往后赚了钱就留给自己吃好的穿好的,要好好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啊。”
时眉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温柔耐心地把信封装回院长的口袋,轻描淡写地跟她打趣:
“您太小瞧我了不是,我也不是从前那个刚入社会的小实习生啦,我现在赚得可比以前多得多。”
“我前段时间刚涨了工资呢。”说完,她给院长指了指岑浪,眨眨眼,
“那是我领导,不信您去问问。院长您就放心吧,您还不知道我吗,亏着谁我也不可能亏着自己。”
院长显然不吃她这套,作势轻拍了下她的胳膊,气道:
“你别想骗我,不说车房那些大数的,就你这身衣服都穿两三年了。”
“……”
时眉抬手将头发别去耳后,表情有点不自然,她稀微垂敛着睫毛,良久后,才扬起嘴角,状似满不在乎道,
“反正…我也没有家人,您就当我提前投资吧。咱们不是说好了嘛,等您退休了,我就回来接您的班。”
岑浪拧起眉,眼底的光郁结喑沉,神色复杂。
“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有熟到可以闲聊的程度。”他从时眉身上撤回视线,冷漠飘向对面的男人,嗓音疏离: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林商陆眼色平稳,没有一丝被戳穿的窘迫,挑唇笑了声,不咸不淡地反问:
“既然是才认识的关系,你又为什么,见到我就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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