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只愤怒徐嘉合的无下限,更令她愤怒的是她发现自己做不了什么,做律师这么久她从未觉得这样无力过。
“律师。”时眉低头冷笑了声,“律师又如何?全权委托的律师又能怎样?”
江风什么时候变得刺眼了,时眉撇开视线不想被他分析,稍稍侧头,眨颤几下眼睫极力缓解眸底敷弥的涩意,
“有些正义,连警察都无能为力不是么。”
“所以,你在为夏婕伸张正义么?”
岑浪依旧平和。
平和得刺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时眉有些不快。
“作为你的同事,我完全理解同为女性的你在面对这起案件所代入的愤怒感,毋庸置疑,你的同理心对夏婕来说是绝对宝贵的。”
他微微自嘲轻笑,坦诚又坦然,
“毕竟,这是作为男性的我所无法办到的事情,很遗憾我只能理解,而做不到完全意义上的感同身受。”
岑浪很少会说这么多话,大抵只有在时眉面前,才肯抛却全部高傲与冷视,耐心又细致地引导她,不带半点私心地,为她构架正确的思维导图。
“但作为你的搭档,我不得不提醒你牢记自己的主线任务,分清楚想做的与应该做的,分清楚你和夏婕的身份。”
他淡凝着她的侧颜,告诉她,
“否则,你分不清楚,你就会痛苦,像现在这样。”
时眉些微怔忪了下,回头看向他,无意识地嘴唇轻动,轻声发问:
“我的主线任务是什么?”
或许代入感太过强烈,
让她有些分不清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她的主线任务又是什么。
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妄。
岑浪低斜着眼,反问:“对你而言,夏婕的身份是什么?”
“我的委托人。”她说。
“没错,所以永远走在为委托人奔波的路上,尽全力为每一位委托人争取利益最大化,无关对方的遭遇与品行。”
他嗓音温柔,循循善诱,
“这就是你的主线任务,这才是你的主控场。”
“可我根本不能为她做什么!不,不对,应该是就算我做了什么,那对夏婕来说也根本没有意义。”
时眉不自觉抬高声音,风过时,隐约带走一些她的沮丧和颓唐,让她听起来更加激动,
“我能做什么,为她多拿到些财产?夏婕还会在意这些吗?让徐嘉合入狱?这种人入狱就够了吗?就算他入土也不能对冲夏婕所受的伤害吧?”
“你认为,夏婕为什么能撑到现在?”岑浪倏然没由来地问她。
“想报复徐嘉合。”
时眉是这样认为的,“对她来说,不能画画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不是想报复徐嘉合,她也许都撑不到现在。”
岑浪看着她的眼睛,视线与她缓慢接触,淡淡摇头,不认同的语调也仍然舒缓从容,做出假设:
“如果我是夏婕,万念俱灰的情况下最痛快的报复方式,是同归于尽。”
时眉猛然僵住。
听到岑浪平铺直叙:
“而非求助一个律师。你有想过么,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痛苦到麻木的经历血淋淋地撕开,再回忆一次,再从头分享一次给你?”
时眉没想过。
她压根没往这上面思考过。
“心理学角度来讲,她非但不是万念俱灰,反而是在求生。”而岑浪也没有让她等太久,慷慨地给出答案,
“再痛苦也要这样做,这是她非常强烈的求生本能。”
求生本能。
简短有力的四个字,却好似一颗巨大的钢针,狠狠钉入她的身体里。
让她骤然惊醒,让她过电般战栗。
她有些难以置信,瞳孔轻微颤抖,灰沉沉的眸波渐然放亮一瞬,重复:
“夏婕,她在求生……?”
岑浪靠近她一点,稍稍抬手,手掌力度温暖揉弄两下她的发顶,轻唤她的名字,回答她的声线低柔有力:
“时眉,你可以代入她的情绪,但你不是她,我也不是,我们不能替她做任何决定。”
“财产,我们要帮她夺得应有的,就算她不在意,她还有父母,还有孩子。徐嘉合,我们当然也要亲手帮她送进去,离婚不是目的,彻底摆脱这个梦魇才是。”
岑浪替她拨开嘴角发丝,告诉她,
“过去的伤害已经发生了,如果夏婕自己都不曾放弃存活,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再推她迈前一次。”
时眉是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