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2 / 2)

薛遥嘿嘿一笑说:“就是平时攒的,军饷发下来了就攒着,我不像别人要出去找乐子啥的,这钱不就省下来了嘛。”

薛遥继续道:“本来应该前几天就给你的,结果又是准备行李又是准备骡车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顾柔点点头,可又犯了难,这骡车就这么点地方,要藏,藏哪儿去呀?”

最后,顾柔和薛遥一致决定藏她陪嫁的樟木箱子的最底层,那最下面的全是被面棉花,要偷也不容易。

薛遥有妻万事足,坐在车外面哼歌,顾柔坐在里面,本想做绣活的,可是光线又不好,加上摇摇晃晃的,便索性不做了,学她男人一样坐在车外面,也好透口气。

“你哼的是什么歌?”顾柔问。

薛遥摇着鞭子说:“是首童谣,我娘小时候经常唱给我听。”

顾柔听张媒婆讲薛遥很小的时候爹娘就死了,是在舅舅在养大的,便不再问下去。

薛遥倒主动说了:“我爹娘小时候恩爱的很,我爹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勤快人,干活又快又好。我娘呢,性子温顺又贤惠,我记得他们两人就没红过脸。那时,我晚上若是不肯睡,她就哼这首童谣给我听,我听了就乖乖睡了。”

薛遥想起爹娘有点低落:“我十岁那年庄稼大丰收,我爹娘一起去镇上准备把粮食卖了,顺便赶赶集,没想到渡河的时候船翻了。”

顾柔不知怎么安慰他,只好撇开话题,问他:“那首童谣蛮好听的,再唱一遍给我听吧!”

薛遥笑道:“当时年纪小,记不得词,现在只记得怎么哼的了。我哼给你听啊。”

说着便哼了起来,很是自得其乐,顾柔坐旁边安静听着。

这时旁边马车上的陶顺听不下去了:“哎,薛遥,你唱的啥呀?蚊子哼哼?”

薛遥不干了:“嘿,你唱你唱,让你媳妇儿听听,听得懂不?”

陶顺也不推辞:“唱的就是比你好。”说完就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鼻孔朝天嚎了起来:“诶哟嘿——大风——从坡上刮——过——”

那嚎的叫一个嘶声裂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受刑了呢,偏还挺有自信,嚎的又臭又长,没有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顾柔看的目瞪口呆,薛遥听得直笑,其他人和他都是一个兵营里出来的,对陶顺的破锣嗓子熟悉的很,就是不点破他,直暗地里憋笑。

这时叶小婉从陶顺身后的马车里钻出来,拍他一下:“可别唱了,渴不渴,先喝点水,待会儿要扎营过夜了。”

陶顺乖乖去喝水了,叶小婉回过头,很不好意思的朝顾柔他们笑笑。

薛遥乐够了,回头对顾柔说:“要不要再进去躺会儿?昨天睡得晚,到了扎营的地儿我再叫你。”

顾柔说:“我也不累,要不你帮我说说你们当兵时候的事儿吧?”

薛遥笑着说:“姑娘家的还听这个,当心吓着你。”

顾柔说:“就因为是姑娘家不能当兵打仗的,才想听听平时不知道的呀。”

薛遥摇着鞭,伴随着骡子踢踢踏踏的蹄声说起来:“我十六岁岁那年离开舅舅家,一个人去北边的青州营当兵——当年朝廷征兵,正好征到我舅舅家那块儿,我舅妈舍不得她两个儿子,便求了我顶替他们家的孩子去。我当时就想啊,好歹在舅舅家吃了六年饭,就当还了他们的债吧!”

顾柔听他说的云淡风轻,想是已经放下了,可当年寄人篱下的苦有谁知道?

薛遥继续道:“后来去了北边倒是自在多了。虽然北方苦寒,平时训练也累,可是那边天地广阔,有什么不开心的吼几嗓子就全忘了。我们平时一起训练的兄弟们一起吃一起住,像亲人一样。”

“后来才过了三年,蛮子打进来了。我们在辽远城苦守,死了太多太多兄弟了!不过幸好守住了城!”薛遥脸上一脸的自豪,“没辜负了死去的弟兄们!”

顾柔正想说点什么,突然停前面领头的喊:“今天就走到这儿了,明天再赶路,今晚就在这块过夜!”

待他们搭好棚子,远方夕阳如血,已经快天黑了。男人女人们抓紧时间忙活起来,捡柴火,生火,烧水,忙得脚不沾地。

旁边正好一条小溪,男人把河道下流用泥堵了,挽起裤腿跳河里,里面的鱼一抓一个准,不一会儿便抓了一大堆。

叶小婉和顾柔搭伙着做饭。两人的夫君也是关系很好的铁兄弟,正好一路上互相帮衬照顾着。叶大娘和叶大叔去林子里捡树枝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两大家子一起吃饭,热热闹闹的吃饭也香嘛不是?

“小婉,那边那个哭哭啼啼的是谁?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顾柔一边生火一边问。

小婉往那边瞥了一眼,回头对顾柔说:“她不就是我们巷子里的郑家姑娘月娥嘛。你不认识了?”

顾柔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她用手遮了脸,我一下子没认出来。”

小婉凑近顾柔,悄声说:“你别告诉别人啊。原来在流民巷的时候,我们定亲的姑娘不是都发了十两银子么,你藏起来了不?”

顾柔疑惑道:“藏了啊,我娘藏铺盖底下呢,就怕有人眼红摸了去。”

叶小婉往火上架了锅子,添了水:“所以说家贼难防呢!月娥她哥哥,在金陵城染了爱赌的恶习。据说他们家拿了银子,还没捂热呢就被他哥哥摸了去!第二天一早输了个精光回来。。。”

顾柔恍然大悟:“怪不得呢,嫁妆钱都没了,怕是在夫家的日子不好过。。。这月娥也是可怜。”

小婉看着火,往锅子下面加了把柴火:“是呢,她那哥哥染了那赌博的恶习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一天到晚的问她爹娘要钱,若是不给还打呢!”

顾柔大吃一惊,不禁提高了声音:“啊?还打他爹娘?”

小婉急忙按住她嘴:“可小声点吧。那月娥也是可怜人,若是她夫君怜惜她也就罢了,两人踏踏实实过日子也能把日期过起来。可她夫君也是个手里捏不住钱的,现在两人手里一分钱没有不说,她夫君还一天到晚给她脸色看。”

正说着呢,薛遥笑着从远处跑过来:“阿柔!看我捉的鱼!大不大?就知道你爱吃鱼,晚上煮鱼吃!”

顾柔笑着接过,看他笑的得意又骄傲,像个小孩似的,不禁夸奖他:“这鱼真肥,快把头上汗擦擦。”

薛遥用袖子一抹,说:“那边鱼好多呢!我再抓几条回来啊。”也不等顾柔说话,飞快的跑了。

顾柔笑着坐下来:“这人像个小孩儿似的。”

小婉也笑:“是呢,我们家那位也一样,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唱歌天下无敌。”

顾柔一边把鱼摔晕了,拿了刀削鳞片,一边问小婉:“那月娥她爹娘为什么不跟着月娥一起上路呢?她哥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小婉帮她摁着鱼:“做爹娘的哪有不跟着儿子过,反而跟着女儿女婿过的?她爹娘都指着他哥给养老送终呢!我家只有我一个女儿,爹娘才跟了来,不过他们说,待到了地儿也不跟我们住一块儿,要自己单过呢。”

顾柔问:“这是为啥?大家伙儿住一块儿,热热闹闹的不是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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