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这话可不是瞎说的,凡是看到那两句话的人,都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距离远一些的人虽然不清楚情况, 但也看得出此时的气氛紧绷, 大家都静如鹌鹑。
若温尔罕还不知道他的字卷出了问题, 那就是个傻子了,可笑的是他丝毫没觉察到什么时候他珍藏许久的卷轴被调换了。
温尔罕低头一看,看清上面写的什么后,冷汗霎时出来。
这个寿星不是人,
生的儿子是个贼。
寥寥两句话,就将大夏最尊贵的两人骂了遍。
天底下还真没人有这个胆子, 皇家的尊严不容冒犯,像现在这样情节严重者,诛九族都不为过。
温尔罕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明鉴!我们塔塔纳部落对大夏一直是亲近友好的,绝无冒犯大夏的意思, 这幅字不是……”
他哪来得及去追究谁诬陷了他,企图破坏塔塔纳部落和大夏之间的友好关系,他现在只能让大夏帝皇尽快息怒。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鞑靼部落的使臣甘珠扎布就火上浇油道:“皇帝陛下的仁义之心滋长了你们塔塔纳的野心了吗?竟敢对陛下和太后如此不敬!”
一个大臣亦跳出来,整个人义愤填膺地, “枉皇帝陛下对你们如此亲善,竟然如此回报皇帝陛下,藐视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 其罪难赦,陛下的千军万马,将踏破塔塔纳部落的方寸之地,以儆效尤!”
这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温尔罕是被诬陷,但此时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其无辜,而大夏最尊贵的两位在这么多他国使臣和文武百官面前被骂,哪怕只是为了保全颜面,温尔罕也不能不罚。
有些很快反应过来的大臣想要说话,而且泰安帝正在盛怒中,秉着明哲保身,竟没一人敢在此时开口。为其辩解求情。
泰安帝盛怒: “将塔塔纳部落的冒犯者全部押入打牢!”
盔甲铁衣的御林军手持武器迅速上前控制住塔塔纳部落的使臣。
其他部落使臣要么事不关己,要么看好戏的,尤其鞑靼部落,眼神中的恶意都快露出来。
他们嗅到了暴风雨来临的味道,不过不关他们的事,其他部族的人袖手旁观,顺便看看泰安帝怎么处理。
李玙眉头一皱,正要说话。
叶君书就突然朗声开口道:“陛下且慢!请容臣说几句。”
余怒未消的泰安帝根本不想听什么冤枉的话,即使知道温尔罕可能无辜,但这么被人挑衅,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不过泰安帝即便一开始怒极,但还有几分理智,所以只是将他们押入打牢,而不是直接拖出去斩了。
叶君书瞥见皇帝幽深的情绪,不等他斥责,就迅速道:“启禀陛下和太后,这两句话并无对陛下和太后冒犯的意思,相反,是难得的好联,臣不才,恰巧能对出下联,不如让臣补充完整,若陛下和太后娘娘不满意,臣任凭处置。”
太后气过之后,也知道大夏不能和塔塔纳部落交恶,此时听到叶君书站出来说话,却并不是求情或是说塔塔纳被诬陷,而是说这个对联并不是表面这个意思,还是一副绝世好联?
太后稍稍起了兴致,“你说这是好联?怎么个好法?”
叶君书胸有成竹道:“请陛下赐笔墨予臣,待臣写完,一看便知。”
太后接受叶君书的卖关子,朝向泰安帝:“皇帝?”
泰安帝黑着脸,冷冷地看向叶君书道:“若让朕不满意,朕砍了你的脑袋!”
叶君书行礼:“臣领旨。”
注意到李玙关切的目光,叶君书朝他安抚一笑,他已经有应对方法了,不然此刻也不会站出来。
何况,阿玙也不适合此刻站出来,他出来才是最合适的。
战战兢兢的几个太监抬了桌子,送上笔墨,砚台已有研好的墨。
那幅字卷被摊平放在桌面上。
叶君书上前,几乎毫不犹豫的,提笔落字。
万千目光落在叶君书身上,不管心中是何想法,大家都好奇,这个小小的七品编修,如何力挽狂澜,将这几乎无解的逆局扭转过来。
李长川看向叶君书的目光,满是惊奇赞叹,这小子胆子不错啊!但凭这一点,李长川就高看他几分。
临危不乱,就看他的才能担不担得起这份胆色了,否则,自信过头,那就是自负了。
其他和叶君书有几分交情的人,露出担忧的神色。
一直默默无声没有存在感的夏侯玢,桌下双手绞紧,也忍不住担忧的看着。
怎么办,若是叶大人稍有不对,就要被砍头了!
叶大人真是,明明不关他的事,为何要主动站出来?
大皇子眼底下一闪而逝的表情亦十分古怪,似是惋惜,又似是高兴。
他不相信到这个地步了,叶君书还有回天之力,若是能一起处理掉……
叶君书被万众瞩目,丝毫不受影响,他下笔如有神,行云流水地在那两行字间比较大的空隙里写下两行字。
直到最后一笔写完,叶君书停笔,搁在笔架上,随后朝泰安帝和太后道:“臣已写完。”
泰安帝沉着脸道:“念!”
说唱的太监惨白着脸上前,看着叶君书的目光充满哀怨,一副我命休矣的表情。
但泰安帝的命令不可违抗。
那太监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最后破罐子破摔,反正他就贱命一条,今天交待在这里,也不算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