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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来,面前躺着一束嫩黄色的野花。
林星辞还没睡醒,懵懵地坐起身,拿起那束带露黄花对光照着,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是谁的手笔,嘴角一点点勾了起来。
昨晚莫名的恼怒来得快,去得也快。
睁开眼,他想见顾远山了。
林星辞用沾湿的帕子洗漱干净,压平翘起的头发,整整齐齐梳进马尾,这才起身。
篝火已经熄了,石棋在马车边吃饼,顾远山则站在马车边上,给马梳毛,背对着他跟卫幽林说话。
“马不错,哪儿买的?”
“师兄你忘啦,这是咱们小时候一起挑的小马驹,瞧瞧,我就说我挑得比较好吧?”
“那是我那匹没带出来,回头去了我家,你才晓得什么叫真的好马!”
不知怎么的,林星辞没有上前,反手将野花背在身后,闪身躲藏,靠在马车的另一侧。
他们的对话都很平常,可就这么三言两语间都透着无可取代的默契熟稔,随意,舒适,总在笑。
林星辞垂头听着,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石子。
他禁不住想,顾远山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有这么自在过吗?好像没有吧。
平心而论,卫幽林是个很不错的少年,热情洋溢,精力充沛,无时无刻不洋溢着笑容,每到饭点总是他打起头阵找食物,正人君子从不以个人喜好去看一个人。
可从这一刻起,林星辞总忍不住挑他的刺。
衣服太脏,头发太乱,笑声太大吓到鸟,喝口水都充满了错误。
然而当林星辞正在心里不断诋毁卫幽林时,对方却给他送来了刚摘来的野果,还带着暖阳般的笑容。
红艳艳的野果躺在手心,散发着幽幽清香,还很新鲜。
“......”林星辞如坐针毡,“不用了,你们吃吧,我、我还不饿。”
太可怕了,他怎么会这么想他?白读这么多年圣贤书。
林星辞羞愧极了,也后悔极了,他深觉自己完全是小人行径,品德败坏。
卫幽林完全没发现他的内心活动,笑眯眯道:“没事儿,这野果很多,待会儿我还跟师兄去钓鱼呢。”
“......钓鱼?”
“嗯,在前面那条河。”
“你们两个?”
“你也会钓鱼吗?”
林星辞:“......呵呵,不会。”
他面无表情,把果子重新收回手中,一口咬下去,心理负担无影无踪。
卫幽林,的确不行。
他们赶路时还算热闹,到了饭点之前,石棋去找柴火,顾远山和卫幽林去钓鱼,于是马车上就只剩林星辞一个人。
如果说顾家宅邸是林星辞的主场,那么野外无疑是顾远山的领地。
他知道怎么找食物,怎么分辨方向,怎么避雨怎么生火,林星辞连马都不会骑,根本帮不上忙,上回跟着石棋去找柴火,还险些踩中捕兽夹。于是这种时候,他只能在营地等他们回来。
四周静悄悄的,一点人声也没有,抬头是晃晃日头,低头是灰土枯树。
偶尔远远地传来一点声音,那也是顾远山和卫幽林在欢呼大笑。
林星辞踢开了脚边的石子。
被无形排除在外本来就够憋屈的了,中午聚在一起烤鱼,听他们聊来聊去,他又拼凑出一个堪称轰炸的信息。
——原来他们小时候一起挑的马驹,就是顾远山那天带林星辞去江边胡闹的那匹。
他手一抖,烤鱼险些掉在地上。
木柴哔啵作响,火星子被热气蒸腾,飘荡着飘向上空,将周围的人远远抛在地面。
在卫幽林挑选的马上做过爱,这件事令他如鲠在喉,好像有人闯进了独属于他们的私密空间,又好像这件事只对他重要,对顾远山来说是可以是一种随口说出去的笑料。
他本以为那是他们之间共享着的秘密。
林星辞又是羞耻难当,又是怒不可遏,胸口像摔碎了调味瓶,又酸又辣。
“咦,林公子,”偏偏是卫幽林开了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林星辞怎么压也压不住满腔怒火,一丝丝往外钻:“你们感情真好,生活里处处都是对方的痕迹。”
顾远山:“???”
石棋:“......”
他还没懂,石棋已经率先低下头,埋头吃鱼,装聋作哑地默默坐远了一点。
唯有不了解林星辞性格的卫幽林毫无察觉,还在爽朗大笑:“咱们师兄弟以前学武的时候都是同吃同睡,感情自然不比旁人。”
林星辞深吸一口气,看向顾远山,微微一笑:“是这样吗?”
顾远山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都已经做出了“不”的口型,脑中却忽地灵光一闪。
不会吧不会吧?
他吞了吞口水,试探道:“是挺好的。”
话音一落,林星辞手里的树枝咔嚓
', ' ')('一声断了。
眼睛都已经快冒出火来了,他嘴角居然还挤着笑容,好像竭尽全力不想让人看出他在在意什么。
天呐,是真的。
顾远山把脸转到另一边去,好歹没笑出声,但嘴角已经裂到太阳穴去了。
操,他真的在吃醋。
实在太可爱了,顾远山禁不住想再逗逗他。
“我们以前睡一个被窝的,”他揽过卫幽林的脖子,拍了两拍,“朝夕相处。”
林星辞假模假式地扯出一个笑:“哦,这样啊。”
顾远山偷笑,决定再加一把火。
“哎呀,师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吃到嘴边了。”
“是吗?”
卫幽林刚要去擦,手腕就被握住,一张帕子凑了过来,还有顾远山过分亲切的笑容:“来,师兄给你擦。”
火堆另一边,林星辞一口撕下一块鱼肉,狠狠咀嚼。那块肉好像很硬,嚼得他胸口不断起伏。
“这儿怎么弄的,受伤啦?来来,师兄有药。”顾远山还在演。
温热的身体几乎黏在皮肤上,卫幽林不自在地挪过去一点:“我自己涂就好了。”
“害什么羞啊,”顾远山牛皮糖一般又黏了过去,“小时候我不是天天给你上药?”
“啊?有吗?”
“来来来,师兄疼你呢。”
......
一旁,林星辞眯了眯眼。
顾远山自觉演技到位,乐不可支地想象林星辞气到暴走的样子。
勒令他不准再跟别人来往,霸占他不准去看别人,最好再把他按在角落里强吻.......嘿嘿,嘿嘿嘿。
顾远山涂完药,一脸若无其事地坐回去,心里已经美得冒泡了。
下一秒,他对上一张冷漠的面孔。
林星辞:“继续啊,我看背上还没涂呢。”
正在等待强制占有的顾远山:“?”
林星辞把烤鱼放回烤架,抽出丝帕,一根一根擦干净手指,转向卫幽林,真挚道:“卫公子,不如我来吧。”
卫幽林:“哈?不、不用了吧。”
“要的,”林星辞坚持道,“会留疤。”
“可我只是蹭破了一层皮......”
“那也不行,这跟伤势轻重没关系。”
卫幽林被他说得晕头转向,食指蹭了蹭鼻子,笑呵呵地嘀咕:“我还这么金贵呢。”
顾远山:“???”
眼睁睁见他走过来,顾远山抬手抓住他,脸黑得能滴出水:“你干嘛?”
林星辞侧过身,伸出手。
食指关节从喉结滑到下颏,轻柔,缓慢,力道稍向上,令顾远山不由自主抬起下巴,与他对视。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太刻意了就会显得很假。”
顾远山只觉他手指所到之处阵阵酥麻,不禁咽了咽口水。
林星辞微微一笑:“耍我是吧?”
不好的预感爬上脊背,顾远山睁大眼,拉紧他的手:“你......”
“卫公子。”
“等等,别,你听我......”
“今晚我们一起睡马车。”
“不行!”顾远山腾地站起身,目光像是要吃人,“我不同意!”
林星辞已然越过他撩开帘子,偏头看向卫幽林:“还不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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