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圣宫,夜半人静。
端了一碗药,钟熙一步步走了过来。
“钟神医?”宫前值夜的护卫正靠在门口的墙边打盹,乍见他忽然来了,微微愣怔,也清醒了大半。
“给大皇子送药。”钟熙打了声招呼,朝里面走了进去。
大皇子又感染了风寒,钟神医给他看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自然是可以畅通这里的。
钟熙走到大皇子的寝宫门前,有个寝宫门口值夜的宫女也正在打盹,根本不知道有人走了进来。
钟熙推门而入,走进室内,来到榻前。
帐已放下,黑暗中,依稀可见榻上有人在睡觉。
放下手中的药,钟熙伸手拢了一下帐子后坐了下来,伸手,去抚他的额头。
还有些余热。
抬手,钟熙伸手准备摸下他的胳膊,之前被齐晟一剑所伤的地方,正是他的握剑的右臂,他只要摸一下,便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受伤了。
虽然,那个人的脸,根本不是大皇子,但行医的他太过清楚了,这个世上有的是易容之术。
一张薄到透亮的皮往脸上一粘,完全就可以蒙骗人的眼睛,这种东西,他也会作。
“谁……”他的手还没有触摸过去,床上睡觉的人忽然就醒了过来,大皇子齐广陵一坐而起了。
“是我,给你送药来了。”
齐广陵蹙了眉,语气有些不悦了:“大半夜的喝什么药,不喝。”
往常也生病,也没见他大半夜的来给他送药。
“你还有余热未退,要喝的。”钟熙把药端了过来,示意他喝下,眼神在他的胳膊扫了一圈。
穿了宽大的深蓝色的亵衣,用肉眼难以看出什么。
“你真是够烦人的,为什么要半夜喝药。”因为钟熙的执着,大半夜扰人清梦,令他有些的怒意,伸手一扬,便把他手里的碗给打了出去。
碗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侍候在外面的宫女立刻惊醒,跑了进来。
“大皇子。”
“请钟神医出去。”大皇子声音微冷的吩咐下去。
钟熙也不尴尬,只道:“把地上收拾一下吧。”眼目,并不离开齐广陵的手臂。
“……”没想到钟神医这个时候来了,宫女赶紧上前把烛火点上,拿东西来收拾地上的碗和药水。
齐广陵蹙着眉宇,看了一眼钟神医,好似有些无奈,又有些气闷,重新躺了下来。
钟熙看他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天亮了再起来喝药吧。”留下这句话后,转身走了。
齐广陵躺着没动,静静的等着人离开后,他蹙着的眉微微舒展开了,慢慢坐起,瞅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那里赫然有鲜红的血渗了出来,只因穿的衣裳颜色比较深,并不明显。
新伤,还没来得及愈合,刚刚他又举臂扔碗,一下子便又被扯动了。
他暗暗的闭了一下眸子,无力的躺了下来。
被齐晟伤了手臂,当然不会太开心,他的剑,还是那么的快啊,竟然还是没有办法躲过去。
真要与他单打独半的较量下来,好像也没有把握可以完全赢了他。
这个人,天生就是打架的料,一身用不完的力量。
想到此处,齐广陵默默的叹口气,这样的对手,让他也很无力的。
似乎除了认输,别无它法了。
等到了天亮,身体好一些了,他还要去慰问一下他,问问他有没有去庄王府为自己报仇雪恨,还人假装自己什么事情也没有做过。
到时候若见了他,齐晟指不定要想出什么法子来试探他了。
他小心翼翼的隐藏了这么多年,在他面前藏不住了吗?
就在钟熙过来送药的这一刻,他确实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多半已经在齐晟面前暴露了。
以往生病,从来都是睡前喝一碗药足够了,等天亮时,若病情没有控制住,再继续喝一碗,几时半夜喝过药了。
钟熙这次前来,恐怕不是送药,而是为了试探他的吧。
他半夜的窥探,也就令齐广陵心生了防备。
有可能被发现了,倒也没有令他产生多大的惊慌,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一天,迟早要来的,只是比他预想的早了些吧。
翌日。
由于身体的不适,齐晟这天便没去什么地方,而是靠在榻上歇息了。
闲来无事,叶清陪坐在他的旁边,一边剥了葡萄皮喂他吃了一口。
“殿下,庄亲王到。”殿下侍立的宫女进来禀报,齐晟微微挑了眉,欲要起身,叶清忙搭了把手,扶他起来。
昨天晚上他出去一趟,回来后就受了重伤,这事她是知道的,后来也知道了,齐晟这一趟是去了庄亲王府,去揍庄亲王的世子了。
当然,他自己也没讨到多大的便宜,受伤回来了。
现在庄亲王过来了,恐怕是心里对齐晟有所怀疑了。
他先前因为大皇子杀了庆亲王的世子,这一次庄亲王的世子又被他伤,有可能庄亲王怀疑到他这儿来了,若是这样子,那齐晟就得演一场假装没有受伤的戏给庄亲王看了。
叶清心里是这么猜测的,一边帮齐晟整理了一下衣裳。
“五皇叔,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齐晟走了过去,因为是长辈,他也就弯腰行了一礼。
庄亲王看他一眼,说:“二殿下,今日府上设了宴席,本想请您和大皇子过去一趟的,为那日相意犯浑一事,赔礼道谦。但您这气色看起来不大好啊,能出行吗?”言下之意,他这是来求和了。
齐晟呵了一声,扫了一眼身边的叶清,说:“新婚嘛,难免没有节制。”一句话,把他的气色不好归到纵欲过渡上去了。
叶清也就故作娇羞:“还不是殿下一直缠着人家要个不停的,人家都说不要了。”
“……”纵然是经历过无数女人的庄亲王听见这话也是老脸一红了,说得太直白了。
齐晟道:“赔礼道谦?五叔这是承认那日确实是世子犯了浑了。”
庄亲王忙道:“相意一时糊涂,才会色迷心窍。”
叶清心里冷呵,色迷心窍若是对一个姑娘也就罢了,怎么偏就是对大皇子。
仔细想来,这大皇子确实也是有几分可怜的,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个个都敢打他的主意,这四大王府是不是也太过嚣张了?
齐晟这时也就慢条斯理的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是大皇兄不介意了,乐意去,我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