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听到这名倾朝野的陈延要来,而且一来就当员外郎,周坤内心是有些担忧的,干农事干得好好的,干啥非要来户部刷资历?
但这么一看,他服了,“测算账户支出的速度非常快,且准确率很好,虽未在户部待过,那些账册不经他手,但对于拨款十分敏锐……”
甚至发现了账册中几个小小的错误。
一通百通啊。
叶衡嗯了一声,“现下又派了新事?”
“大人您晓得的,这个点,我们这儿是停不下来的。”做得越快,便做的越多,不过也不白做,到时候论功行赏,自由一笔奖金,考核自能加分。
“那便先这样安排吧。”就同姜定修曾说过的一样,户部是一个没有虚头的地方,很难有大改革,大功绩,能不出错,稳下这份新工作,就足以得到叶衡的赞誉了。
此刻的叶探花还不知道,搅弄风云者,正在云雨积蓄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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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延得到了一支炭笔。
练字,毛笔字优雅、美观,但速度慢,真论干活写字,硬笔才是真正的神。
且,除了得到硬笔之外,陈延还照着汇总数据要求做了一张统计表,表头为繁体字,但表内数字,一应采用了阿拉伯数字写法。
在将数据翻看、对照,抄录下来之后,再用列式计算、乘法加法的形式算出准确答案,用大写字誊抄在纸上。
这听起来很复杂,但事实上省去了许多写字的过程,而且制作的这张统计表,也让更多的数据直观的留在了一张纸上,免得翻来翻去。
前期慢悠悠把准备工作做完,后面直接开算,一码归一码,不紧不慢,速度竟比之前快了有小半。
这可把周坤给惊坏了。
陈延还在这儿游刃有余处理着新工作,旁近几个主事见他这样,很好奇,想来问法子,但碍于是‘下属’,不好直问。
陈延看着他们的样子,自己也在想,可否能将数字、表格记录在小组内推行?但细想了一下之后又觉得这样不可,数字乘除计算就罢了,小组、标色、表哥,这不是几个人改变就能得到便利的。
必须要整个户部上行下效,才会有整齐划一、简洁明了的结果,不然一半老一半新,就不成样子了。
按下心,不过,就算是想推行数字和加减乘除,也得等明年了,今年是没什么空余的时间了。
十一月上旬到中旬,他就得告假南下了。
掌握了好方法,陈延在户部内有点如鱼得水的自如感,但今日,事刚过一半,他就被一脸深沉的周坤叫去了户部内堂(也就是侍郎办公室)。
“周大人。”陈延笑着同他打招呼。
对这位常出现在叶伯父身边的官员,他还是蛮有好感的。
周坤平日里也是笑吟吟的模样,但今日,他极严肃地看着他:“陈大人,你入户部之前,可曾详看过户部准则?”
怎么扯到这个,陈延点头,“下官细细看过。”入一门,经一门事,自不可大意。
“那你可还记得,户部准则明文,部内书文、账册,绝不可带回家中。”这是铁一样的纪律,“任何账册上的数字都不可记录带出户部。除非上呈陛下。”
带回去加班!也是不行的!
怎会突然跟他提起这个,陈延微顿,“下官知道,户部所系天下民生,一文一纸都很重要,也并未将书文账册带出户部。”难道有人举报这个?
没带出去?!
周坤定定看着陈延,问:“我听人说,你近来都是按时上下值?”
近来工作完成的不错,加上家里茵茵等着他回去讨论会所的事情,陈延就没有在户部多待,于是他点点头。
周坤:“且我听你旁边的员外郎说,你近来用算盘都用得极少?”
“是。”大部分都列式计算算掉了,只偶尔连加连减的时候,陈延会用上算盘。
那不就得了,在周坤看来,陈延之前核算的速度,已经是极快极快,快到户部一流人水平了,后来这速度——
就算是在户部待了十来年的人,也望尘莫及,更别提他了解情况的时候还听说陈延上值的时候悠哉悠哉,近来也不如之前那样着急忙慌。
再观他气色,也比之前更好。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指向着那曾发生过的事,他心下叹气,怎会如此呢?在农事司都熬了几年的实事人,尚书大人都看好的后辈、子侄,怎会如此?
莫不是他先前夸他快,所以他想更快做出成绩?或是他最近给他的书册太多,让他处理不及?才做出这种把账册带出户部,找人核算之事?
但整个来说,周坤相信,陈延的心不坏,所以,他还是有些耐心规劝,“清远,本官知道你初来乍到,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快、做好,但户部准则不可犯,账册更不能带回家中——”
警告一番,这小子认错,便罢了。
不再犯,便过去吧。
他从未想过,陈延能独自在户部完成这些任务。
因为,实在是太逆天了。
而这边陈延听着听着,明白了,这是疑心他犯戒了,弄得他有些哭笑不得,言:“周大人,我并未将账册带回家中。一应核算步骤,我都是在户部衙门内完成的。”
正滔滔不绝的周坤停了下来,他瞅了瞅陈延细长、虽有些黑、但并不粗糙、甚至都没有摸出算盘茧的手,再看了看陈延还算年轻的面孔,蹙起了眉。
再度重复,陈延否认了。
此刻,他有点相信这是陈延自己在户部完成的了,毕竟,都到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再讲虚言。
但这若是真的,更不可思议的事就出现了。
他是怎么完成的?他是如何完成的?以这样前所未有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准、甚至是前所未有的悠哉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