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冯家、杨家两家还在等。
还是没有人来找他们谈话,冯家的人忍不住去问自己的老祖宗,这是怎么回事,老祖宗也不知道啊。
这,这泄洪,按理来说朝廷上是有规定,必须要协调当地的百姓,怎有如此之辈?
走就走,不走就死!?
“你们去看看章县令如何!”
冯家派了管家出门探查,而另一边城门口,天色亮了些,下了一晚上的雨,因为地势有些低,九台县这边也积水了。
凌晨还没有人的城门,此刻已经挤挤挨挨一片了。
有人很狼狈,有人淋雨多了,生病了,陈延尽量不去看这些,而是冷着脸,叫人去把章县令叫出城,并开始封锁东城门。
他算了,绝大部分人都已经出城了,只剩章县令着重提过的冯家和杨家不在。
两家都是有钱人家,还都提前得到过消息,那么陈延猜想,他们是做过出行准备的,做过准备那就好——
呵呵,不愿意被护送着走,那就等着舔着脸自己跟上来吧。
章县令一家是最晚出城的,他在九台县当了许久的父母官,在任上不说功绩上上,但总体算是比较亲民的,在百姓间素有贤名。
陈延前面已经唱过了黑脸,等章县令来后,他令章县令在众人面前大唱红脸。
从‘舍小家为大家’、‘以九台县护西江府’,朝廷不会亏待我们等等角度出发,天是寒的,雨是凉的,但人心是热的。
萎靡的人心在此刻略有振奋,而陈延又起身,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大声道:“泄洪在即,我们走的这条路!将是救命路!”
“若有人在迁移途中扰乱民心,便如此木!杀无赦!”说罢,剑剁在身后的木屋上,木屋轰然倒塌,不等下面人有什么反应,所有士兵已齐声道:“开拔!”
长龙动了起来。
……
管家几乎是连滚带爬回到了冯家。
“外面是什么情况?”
“不好了家主、族长,人,人都走了!他们已经在锁城门了!”管家语无伦次。
冯家主一惊,“谁走了,章县令?”
“不止,还有门口那些人,也都走了!”
“什么!?”冯家主腾得一下站了起来。
然后就是鸡飞狗跳的点人、启程,乱七八糟冲出南门之后,冯杨两家会面,发现这些人竟然真的不等他们!
他们根本不知道泄洪的轨迹、方向,不知道哪里安全!
原本拿乔的两家都懵了,冯家主和杨家主聚首,“这,这?”雨幕里,杨家主抹了一把脸,“我们怎么办?”
冯家主气得用马鞭敲腿,“还能怎么办!跟着脚印走!”
“……”
于是,九台县众人就这样在六个小时内,被分成了两队,乖乖迁户的前队,和梗着脖子不肯同意,最后连滚带爬尾随的后队。
陈延骑在马上,听着后边侍卫报告的消息,心下定了。
辰时泄洪,他们的时间绝对是够的!
他抬手,“全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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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万昌堤已摇摇欲拽。
方潮平的脸上全是泥水和汗,他暗啐自己不该把时间定得那么晚,早知道早一些……
他连连叹气,师爷在一旁开导他:“大人您也是怕陈大人那边腾不开。”
“不知小陈大人带人出了城没有。”方潮平叹气,不知道陈延有没有遇到坐地起价的人。
有没有遇到质问他泄洪为何往九台,不往下面的玉章,他在担忧,陈延会不会说错什么话,导致人员动乱。
这样庞大的队伍,随意一句戳到百姓短处的话,再加上煽风点火之人——
在一线干久了,他深知很多人都是贱骨头,明明快是为了保他们的命,但有些‘饱学之士’总以为能凭借这些要到好处。
步步逼近的死亡他反正看不到,所以一点儿也不怕,等水真到了面前,又是瞪大双目,但到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害死了自己,还害死了自己煽动的人。
此刻的方潮平怎么也想不到,他在陈延临行前为陈延谋划了数种说辞,许多方法,但陈延却走上了一条从未有过的路。
那就是只做不说,爱死不死。
果然,再没有人‘担忧’你的性命的之后,最担忧你性命的人,就变成了你自己。
“再拖一拖吧,一定要等到辰时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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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队伍里已经有人开始摇摇晃晃,但陈延没有说停,因为还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