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出去忙事业, 陈延就和女儿在院子里捣鼓小发明。
陈延发现, 朗月身上的创造力是无与伦比的,她没有系统的学过物理和化学, 但对于世界的理解完全超脱于这个时代。
她会对制作出的工具仔细观察、提出思考——
为什么力向下, 为什么这样比这样更省力, 诸如此类。而且, 她不仅强于思考, 还有很杰出的动手能力, 简直就是一个古代的六边形发明战士。
这一月以来,陈延偶尔提出一些超前的理论,朗月居然能根据他的理论做出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
这些东西里,甚至包含一个简陋的小型蒸汽机。
陈延:……
他再一次觉得这个时代束缚了自己的女儿。
陈朗月看着这个小型蒸汽玩具向前走,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昂起头,“爹,这这——”
她惊诧中带着一点这种东西居然是我做出来的自豪,喃喃道:“爹,它是怎么动起来的!”
她缠着他讲述关于小型蒸汽机的原理、知识。
对于一个接受过基础教育的人来说,解释清楚它其实并不难,花了小半天的时间,朗月对于‘科学’这个类目,有了一个小小的了解。
但更大的疑惑随之而来,她问:“爹,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我问过姑父,也看过外公他们读书……书里,会讲这个吗?”
她很疑惑问起这个问题,然陈延勾起了对自己出生地的回忆。
那是一个绮丽美好的世界,陈延问:“你想知道吗?”
“嗯。”陈朗月点头,“我觉得它们很有意思。”
他应该把这些东西告诉女儿吗?
只思考了一瞬,陈延很快做出了决定,说呗,已经说了一些,不怕再说一些。
于是,他道:“那爹过几天再来告诉你。”
旦日,陈延就在书房奋笔疾书,写下了一本普通的科学教案,它的名字叫——基础世界。
然后拎着她,给女儿讲述一些基础的学科知识。
后来有一天,这东西不小心被茵茵听到了,她也是一个脑子里藏着万千沟壑的宝藏少女,一听就停下了脚步,忍不住驻足了起来。
“这是在说什么?”
“天圆、是个球?天气受海风的影响……”姜茵茵把头伸进相公和女儿中间,“有点意思啊。”
于是,新的爱好取代了旧的兴趣,在禁足的这段时日,小葵花陈延课堂开课啦~
这对于陈延来说,真的是一段美好又快乐的时光,他几乎忘却了时代,和和美美讲着科学的故事,说着世界的奥秘,没有勾心斗角,只有简单的快乐。
只可惜,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禁足的日子也总会结束。他也到了要去翰林院里上岗的日子了。
在将上岗之前的一个夜里,茵茵忽然问陈延,“那么多的东西,相公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呀?”
“可别说游记上!”
陈延失笑,没有用敷衍的理由,而是忽然半开玩笑半正色对茵茵说:“茵茵,其实我生而不同。”
姜茵茵一时之间听不懂陈延这话的意思,但她看到了在说出这句话后,陈延眼中的伤感。
于是她没有犹豫,轻轻环住了他,“怎么了?”
她拍拍他的背脊,“生来就这么聪明看起来还不开心了?”
“没有。”陈延感受着怀里的温暖,“我开心。”
新的人生旅程中,亲人、朋友,爱侣以及女儿,都是他期待的、喜爱的,除了世道略有些讨厌,又有什么不开心呢。
人在四十依旧压到花枝乱颤,迷乱的一夜过去后,陈延很快换上官服、在翰林院上岗了。
说起来,自上次入此间,已经快十五余年了。
因为上一届的大学士乃病故在岗上,所以陈延来上岗是无人交接的,还好,老熟人许学士还在。
一过十五年,许学士老了很多,但老人家看着还挺硬朗,见陈延,严肃的许大人脸上也难得挂上了几分笑意,“许久不见了,清远。”
“大人,许久不见!”陈延拱手。
翰林院清贵,这儿的事也不多,基本就是帮陛下打打下手,偶尔有庶吉士、编修去宫中讲学、或者是拟旨。
当然,作为掌院大学士,翰林院的调度工作、主持翰林院养望、参与科举、入宫伴驾、编书,他也是逃不开的。
但总的来说,这里是个闲差,因为能进翰林院的,大部分是聪明人。
在满是聪明人的单位里当老大,总不会太难过。
事实也正如此,陈延深秋上马,大学士的位置刚刚坐稳,就开始为陛下撰写个人志。
写书对于陈延这个文科生来说,是个简单的差事,再者,在陛下的要求中,此书不同于‘史书’,传世、让天子自己观瞻的意义比较大。
所以陈延写起来就更轻松了。
轻松到他白天在翰林院里奋笔疾书,夜里还能回家,和妻子儿女说一说基础物理。
陈延做翰林院大学士的第一年,便是如此的轻轻松松、快快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