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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延做大学士的第二年,恰逢三年一度的会试。
这一年,他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了科举、民生上。
目光的转移,令他发现,近年来,参与会试的举子越来越卷了,昔年是从华美文章到做实干派,如今,大抵是因为人们的生活水平大幅提升,这做实事的文章,也能文采飞扬了。
华美文章令人目不暇接,举子们口中的‘风土人情’,也叫陈延领略了一下各地都在上扬的经济。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翰林院也迎来了新鲜的血液。
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眉目里含着光的小编修,这一年,陈延想过从里面挑一挑适合的女婿。
然,一生一世一双人者毕竟难找,这一届许多人都已有了通房或者已经定了亲。
陈延有心将目光移到世家之中,但听着那‘四十无子’方能纳妾,他又头痛。
这听起来很好,那若月儿真的四十无子呢?
这一年,他去问女儿,却得到了一句:我又不着急。
好吧,于是陈延和茵茵决定,这女儿,再养几年也罢,无所谓。
精彩的一年过去,翰林院中,新人出头,陛下也有了新的偏爱的少年郎,不过陈延依旧是所有人中,被点的最多的。
……
如水的时光就这样悄然的过去。
四海升平,天下无大灾,虽然陛下偶尔昏聩一下下、偶尔小心眼一下下,但历史的车轮宽广,并不在乎小小的路不平。
在陈延的眼中,大名朝依旧急速发展着。
因为前期书塾的铺垫,加上粮食并不紧缺,边境太平,识字的人变得越来越多,工匠也变得越来也多。
工匠一多,各种各样的发明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而文字令人的见识增长,我朝又并不限制行商。
许多心思活泛的人背着本地研究出的新器具,前往其他各地,互相贸易往来,经济也变得格外发达。
陈延站在高高的山峰之中看着下面的一切,感觉到名朝已经很解决他记忆中的宋朝了。
只是大名比大宋更完美一些,没有重武轻文,武将还保持着相当的地位。
他想,自己有生之年,会不会真的迎来小资本主义经济的稍稍萌芽呢?
他不知道,只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民智开放、后面的几任君王又不给力,可能民众真的会起义。
在陈延的胡思乱想之中,偏居一隅的大名,忽然迎来了海上的客人。
作为后世之人,陈延是拒绝海禁派的中坚力量,他支持航海,与外国人贸易,是以,几年的时间,海上的航路搭建得很快。
新的种子,新的器具、新的理念,以及更多的钱,逐渐传入中原。
人民变得更加富足,因为大家都有钱,所有很巧妙的,‘天下大同’出现了。
因为大家都过得很好,所以不必‘铤而走险’,治安变好,人口变多,大名在陛下六十这年,进入了空前的盛世。
这一年,朗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没错,是女鹅自己找的,在陈延眼里,这个女婿什么都不好,就是高了点、好看了点、体贴了点。文采非常一般、武艺倒是很高强。
他不太想同意,但是看着朗月喜欢,还是同意了。
新女婿是个小将军,朗月和他成亲之后,就远游、陪他去任上了,长大的小鸟飞出了巢穴,虽然陈延已经是个四五十岁的老权臣了,在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有一次和天子聊起朗月,陈延一时控制不住哭了,差点逗得陛下笑岔气。
“清远,你可真是……”天子找不出形容词,只是想笑,笑过之后,他表情又略略收敛,“不过你与月儿,倒是父女情深。”
提及父女情深,他表情有些复杂。
陈延知道,他这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陛下已经真正年老了,开始力不从心了,而殿下们,却正值壮年,因为年近六十而不立太子,朝中有许多臣子劝谏,惹得天家父子关系有些紧张。
“诸位皇子心中最高位也是陛下,又何尝不是父子情深?”陈延道。
“不一样。”陛下抬手,“不谈此事,此事又臭又长,是谈不完的,还是说说你与叶问的事。”
“一眨眼……你们也在任上这么多年了。”
陈延和叶问都在各自的部门里成为了最老资格的人,这么些年的动作,陛下看在眼里,而此时,也是时候要动一动了。
因为宫内的叶衡告老了。
陛下深谙制衡之术,叶衡告老还乡,那么,叶问在吏部侍郎这个位置上,总算做到了头。
天子痛快地让叶问升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若不出意外,这将成为叶问做官的顶峰。
老皇帝觉得自己对叶问的安排十分妥帖,就是在安排陈延的时候,他犯了难,陈延已经做过六部尚书了,按理来说,他不能再回去当尚书。
但翰林院掌院之上,唯有太傅、太师,这些宫内行走的官职,天子不希望自己喜爱的臣子掺和到乱七八糟的夺嫡之中。
而入阁做宰相,这个官又升得太快了,再说了,也不妥。
是以,天子觉得还是再等等吧,他的老臣,再在翰林院的位置陪一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