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将个竹林如海的桃江县变成了银装素裹雪的世界,远远看着,宛若瑶林仙宫。
天已黄昏,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店掌柜的烧了盆炭放在一楼的大厅中间,住店的客人围坐在一起,天南海北的扯着闲话。
卢少成和同喜也坐在其间,同喜戴了个狗皮帽子,一张脸遮了将近三分之一加之全程低着头,落在别人眼里,便只看到个鼻尖尖。
临出发前,顾文茵告诉他,涂展牛也在青州府,为防有心算无心,让他稍微注意点,是故,自打进了青州府境内,同喜便戴上了狗皮帽,还故意将帽沿压低了许多。这幅装扮别说是多年不见的涂展牛,就是他爹娘站在跟前,怕是都认不出来。
店里没什么客人,加上掌柜的一张八仙桌都还没坐满。
“哎,要说那沈大公子真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只可惜啊,老天给了你这样总会拿走你另一样。短命了不是?活着的时候,连个媳妇也没娶上,更别说以后逢年过节坟前烧纸的都没有!”掌柜的长叹着气说道。
半个时辰前,卢少成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向了沈家,而果然也没叫他失望,掌柜是桃江县当地人,客栈离沈家的扇子铺“沈记”仅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沈家的事情,可以说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我听人说沈记的扇子和京城的罗扇不相上下,是真的吗?”卢少成问道,不等掌柜的开口,他又接着说道:“还听说这沈大公子和罗扇的东家私交甚笃,当年还是得了罗扇的东家相助,他才能执掌沈家的家业。”
掌柜的叹了口气,摇头道:“要说这沈大公子,也真是命途多舛。”
“掌柜的这话是怎么说呢?”卢少成端了温着的酒浅浅啜了口气,对掌柜的说道:“这沈大公子长得好,又有一手制扇的好手艺,还是嫡长子,就算因着生母之故不得沈老爷的欢喜,可有太夫人帮着,按理说也不至于就……”
“大公子腿有残疾。”掌柜的打断卢少成的话,说道:“而且沈家二公子和沈家大公子前后就差着半个月,那沈二公子的生母极得沈老爷的欢喜,人家是母凭子贵,可这位二公子却是子凭母尊。”
“便是沈大公子有太夫人帮着,也只是占着个嫡长的名头罢了。可要我说啊,还不如不占这嫡长的名头呢。沈老爷在世的时候,以大夫人和大小姐为要胁,让这沈大公子做牛做马。好不容易这沈老爷没了,沈大公子掌家了,可这身子早已经油尽灯枯。”
掌柜的啧啧摇着头。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说得沈大公子和京城罗扇的东家有私交的事,我也隐约听了那么几耳朵,只是,这事情说起来啊比沈大公子家世更复杂。”
卢少成闻言,笑着替掌柜的倒上一盏酒,说道:“掌柜的说来听听呗。”
“具体的也不清楚,只知道,沈大公子好像救了罗扇的东家一命,这罗扇的东家为了报恩,便帮着沈大公子夺回了掌家的权利。为这事,沈家的二公子和二小姐还和罗扇的东家起了冲突,闹了个不欢而散。”
“沈大公子还在世时,沈家太夫人原想着让他在族中过继一个孩子,只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怎么没办成,等沈大公子一死,沈二公子重掌沈家便是自然而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