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叹了口气,道:“如今在大周,标准的美人可是都是小巧玲珑……”
玉芝闻言,眯着眼睛笑了,声音清脆背诵了起来:“‘这房内第四个名唤雪娥,乃房里出身,五短身材,轻盈体态,能造五鲜汤水,善舞翠盘之妙’,这可是如今最流行的说书《玉楼记》里的标准美人!”
她揽着王氏的胳膊挨着王氏坐下,笑眯眯道:“娘,我觉得啊,作为女子,天生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自己得喜欢自己,不必为了讨好别人而让自己不自在!”
前世的她不就是这样么?为了固宠,她压抑了自己的天性,让自己变得温柔贤惠懂事,实际上她心里有多压抑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这一辈子的玉芝,宁愿不嫁人,也不要去做妾,她要做自己的主人!
王氏和董氏见她机灵可爱,都笑了起来。
玉芝起身拿了一碟瓜子请董氏吃,口中道:“三婶,阿宝带着玉和在后院玩呢,他做事周全谨慎,您放心吧!”
董氏知道玉芝素来妥当,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便笑着道:“玉芝,你刚才说有法子,到底什么法子?快告诉你三婶吧,地里的麦子再不割,麦穗就要焦炸在地里了!”
玉芝拿起瓜子磕开,这才道:“三婶,你和三叔如今一天能赚多少银子?”
董氏算了算,道:“平常一天差不多□□钱银子,多的话一天都有一两银子了!”
她和陈耀文卖的卤肉、卤排骨和桶子鸡都是在玉芝这里拿的,也瞒不住玉芝。
玉芝微微一笑:“三婶,在西河镇雇一个壮汉割麦,一天得多少银子?”
董氏道:“如今正是麦收季节,一个壮汉一天怕是得五分银子……”
她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些什么了。
玉芝笑容甜美:“雇一个短工一天五分银子,十个短工一天也才五钱银子,就咱家那些麦地,雇十个壮劳力,割麦,捆麦,用大车运回家,卸到打麦场上,一天也足够了!”
董氏恍然大悟:“我和你三叔怎么都没想到呢,还担心得夜里睡不着觉,想着得把生意耽搁了,在地里忙好几日割麦呢!我回去就和你三叔商量,让他去雇人割麦!”
王氏见玉芝在这屋子里呆了会儿,额角就沁出些细密的汗粒子,知道她最怕热,便道:“玉芝,这里有我呢,你回去歇歇吧!”
玉芝笑着答应了一声,起身打算离开。
董氏忙道:“玉芝,别忘了三叔三婶给你的生日礼物!”
她拿起放在小炕桌上的小包袱递给了玉芝。
玉芝道了谢,又陪董氏说了几句,这才拿着小包袱离开了。
她早上起来得太早,这会儿着实有些渴睡了,不如回去睡一会儿,午后就可以换她在卤肉馆里看着做生意了。
董氏见玉芝离开了,便打算开口说起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这时候有人来买卤肉,王氏给顾客切卤肉去了。
董氏勤快得很,又有眼色,见那顾客除了卤肉,还要一桶子鸡,便也起身去帮忙,用油纸包了一只桶子鸡,让顾客看了,然后又拿了一张油纸,细细裹了,又用纸绳子捆好。
待客人离开,董氏这才问王氏:“大嫂,城里生意怎么样?”
王氏听了,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心里美滋滋的,却还不算很膨胀,谦虚地道:“比在西河镇时赚钱多些!”
如今她家是玉芝管账,不过玉芝从来不瞒她,王氏也大致知道自家每日的进账,一天少说也要赚二三两银子。
董氏听了,也为王氏高兴,忙道:“大嫂,我的娘家侄子大光,大名就叫董大光,你还记得么?”
王氏大致猜到了董氏要说什么,却不说破,笑吟吟道:‘我记得啊,去年过年大光还去过咱家呢!’
董氏拉住了王氏的手:“大嫂,我娘家嫂子,瞧中咱家玉芝的人品,想高攀一下,托我探探口风……”
她嫂子董大嫂自然是一心想要结亲——谁家娶了陈家大房的玉芝,等于娶了只金母鸡回去,情等着享福了——不过董氏得了大房和玉芝许多好处,心里到底还向着大房,不愿意为了亲戚间这些事与大房处得不好,便和董大嫂商量了,自己先来探探口风,不成就算了,就当没这回事。
王氏听了,想了想董大光的模样,只记得头发有点自来卷,生得白净清秀,便道:“你知道的,我家玉芝心劲大,有主意,我家当家的是玉芝,玉芝早说了,她的婚事得她自己做主。玉芝以前也是见过大光的,我问问玉芝再给你回话吧!”
董氏松了一口气:“这样就行了,若是有缘分,咱们就亲上做亲,若是没缘分,那咱们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妯娌俩又说了句闲话,然后话题就又回到了自家那奇葩的公公、婆婆和小姑子身上,吐槽起这陈富贵、高氏和陈娇娘来,王氏和董氏简直是拉着手儿说不完的知心话,两人叽叽咕咕聊得热火朝天。
中午玉芝在灶屋做饭,王氏抽空去看了玉芝一下,把董氏娘家想求亲的事情说了。
玉芝正在做麻辣凉面,闻言笑了:“娘,我不是早说了么,我还小,等将来咱们变成有钱人了,有了大宅子了,我再说亲事,到时候那些英俊小哥站成一排,等着我挑选!我喜欢谁就嫁谁,不喜欢谁就不嫁!”
王氏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不由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说完话,她才察觉脸颊有些酸,忙伸手揉脸:“玉芝,你真是娘的开心果,有了你,娘才能天天开心,无忧无虑!”
玉芝笑眯眯道:“娘,我不只是开心果,我还是家里的顶梁柱呢,放心吧,有我在,你开心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王氏乐滋滋往外走:“我只盼着将来左手抱一个外孙子,右手抱一个外孙女,欢欢喜喜出去在西河镇邻里街坊面前炫耀……”
玉芝不由笑了起来。
转眼间五月就过去了。
月底这日深夜,一家人都睡熟了,玉芝拉下窗帘开始忙碌。
她坐在卧室窗前的竹榻上,左手边摆了一个松木匣子,里面装了满满一匣子银锞子、碎银子和铜钱;右手边摆了三张四四方方的白纸,全是上好的雪浪纸。
玉芝面前的小炕桌上摆着笔墨和账本,还有一个称银子用的戥子。
她把匣子里所有的银锞子、碎银子和铜钱分别放在了这三张纸上,然后从银锞子开始数,数一笔记一笔,慢条斯理地享受算账记账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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