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夫人满意,也算没有白费小老儿一番功夫。”方轩呵呵笑着,对于她的满意,自己也很满意,像他这样的手艺人,靠着手艺养家糊口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却也想着追求一些什么,学些新鲜事物,让自己的手艺更上一层楼。
“既如此,我就不留老伯了,天色还早,足够老伯在天黑前赶回庄子。”她刚刚搬来王府,便受到王妃和二夫人的刁难,为了不让她们抓住自己的小辫子,所以没有留方轩在王府吃饭。
送走方轩,她让苏月冷把马车赶去马厩,叮嘱了徐耀祖,这辆马车除了自己,谁都不准用,徐耀祖很是慎重地答应了。
晌午的时候,慕容宁刚到家,便有人将消息传给了顾清梅。
顾清梅正在帮慕容羽更衣,听到这个消息,唇角勾起浓浓的冷笑,“相公,好戏要上演了,你在这等着我。”
慕容羽微微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马上就要吃饭了,妳要干吗去?”
“今儿是十五,是祖父固定陪祖母吃饭的日子!”顾清梅说着,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说起来陆泽深哪家伙,长得不怎么样,不过这医术还着实不错,不过才喝了两碗安胎药,她那眩晕不适的感觉就好多了。
她招呼了苏家姐妹,还有曲氏,带着一干小丫鬟,拎了几个食盒,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王妃的院子去了。
如今她已经不会被拦在门口了,看门的小丫鬟看她来了,赶忙帮她掀起帘子,她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绕过门口的一架翠玉屏风,来到花厅。
花厅的正中央摆着饭桌,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慕容宁正在盥洗。
顾清梅笑吟吟地蹲下给他行礼,“孙媳见过祖父,祖母。”
王妃看见她,就是一肚子火,没好气地问:“妳不在妳自个的院子吃饭,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顾清梅便示意丫鬟们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同时笑道:“昨天二婶娘去找我,说如今家计艰难,祖父和祖母都要节俭度日,孙媳听了,心中着实心疼。祖父和祖母都是有了年纪的人,为子孙操劳了一辈子,怎么能受这样的苦?所以便自作主张,让小厨房做了几个好菜,来孝敬祖父和祖母,祖父和祖母可万万不要嫌弃!”
她一边说,一边动手将那些饭菜摆上桌。
王妃听了她这番话,不禁火冒三丈,只觉得肝都有些疼,遂大声骂道:“混账!妳一个新进门的新妇,怎么就猖狂成这种样子?谁允许妳私设小厨房了?”
顾清梅闻言,噗通一声就跪倒了,也不敢分辨,眼泪便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曲氏也急忙领着一干小丫头跪倒,然后开口道:“王妃可千万别生气,小厨房的事是二夫人吩咐的,二夫人说,府中只靠着王爷的一份俸禄,和庄子上的一点收益,着实艰难,养活不起奴婢这些人,所以才让我们少夫人自己设个小厨房,花不着公中的钱,用的都是我们少夫人自己的体己。”
王妃的脸色顿时就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顾清梅是来找王爷告状的。
慕容宁在一旁,淡淡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清梅,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羽哥儿媳妇,快别跪了,妳如今是有了身子的人,自己也得注意点。以后好好安胎就是,不用每天来给妳祖母请安,至于妳孝敬祖父的这些饭菜,以后吩咐丫鬟们送去外书房就行了。”
王妃听了他的话,脸色更加难看,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栽倒。
她比谁都清楚,如今她还能安坐王妃的位子,不过就是慕容宁忌惮她娘家的势力,还给她留些脸面,不然的话,以她所做的那些事,早就被慕容宁休了。
这些年,不过就是大家一起演戏罢了。
如今,到了撕破脸的地步了吗?
“是!”顾清梅赶忙擦干眼泪,在苏家姐妹的搀扶下站起身,破涕为笑道。“本当由孙媳亲自下厨,可是孙媳如今有了身子,相公怕孙媳累着,不准孙媳进厨房。不过菜单却是孙媳亲自挑选的,还请祖父赏脸,尝一尝,若是不好吃,孙媳告诉厨子,下回好改进。”
慕容宁和蔼可亲地说:“好了,我知道妳是一片孝心,快回去吃饭吧。”
“是!多谢祖父体恤!”顾清梅盈盈地笑着,转而又冲王妃施了个礼。“祖母,孙媳告退!”
说完,她转身便往外走。
等她离开之后,慕容宁的脸色便沉了下去,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王妃,一直盯得王妃不再那么理直气壮,而变得有些心虚,才冷哼了一声,“家计艰难?我倒不知道咱们家里什么时候艰难得连孙媳妇的饭都管不起了!”
王妃忍不住恼羞成怒起来,“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丫头是故意来挑事的!”
“妳若没事,她又能挑出什么事来?”慕容宁口中说着,自顾自地坐到饭桌旁边,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顾清梅刚刚送来的饭菜,几口菜吃下去,不禁眉梢一扬,赞道。“没想到,孙媳妇手下的厨子,手艺竟然这么好。”
王妃闻言,神情便是一惊,她嫁给慕容宁几十年了,吃饭的时候,从来都没听他讲过话,这可还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随即,慕容宁冷着声音道:“去,让人把四个儿媳妇都叫来,再把家里几个有头有脸的婆子也都叫来。”
王妃也冷着声音问:“叫她们来做什么?”
“我有点事情想要宣布!”慕容宁淡淡地说着,抬眸,冰冷的眼神扫过眼前那张白皙却已经满是皱纹的脸孔,眼神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怎么?这个家,我做不得主了吗?”
王妃气哼哼地说:“恵茹,去叫人!”
“哎!”恵茹忐忑不安地瞥了一眼慕容宁,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找了几个小丫鬟,各处去叫人了。
大概一刻钟以后,众人纷纷赶到,乌泱乌泱地在屋子里站了一堆。
除了江惋若、二夫人和四夫人之外,下首还坐着一个圆脸庞,看起来慈眉善目,身上穿了杏色暗刻柳叶纹路的上衣,黑色绣月季花图案的马面裙,脑后梳着圆髻,目光微敛,手上拿着串菩提子的佛珠,稍微有些粗的手指在慢慢地捻动。
她就是嘉郡王府的三夫人,慕容野的夫人钱氏。
慕容宁已经吃完了饭,坐在罗汉床上,正在品茶,听见恵茹说,人来得差不多了,这才把手中的茶杯放到身边的炕桌上,抬起一双虽然已经有些昏黄,却依旧锐利的眸子,冷冷地扫过众人的脸孔,然后开口道:“今天叫妳们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宣布,从今天开始,由世子妃管家。”
二夫人闻言,仿佛被雷劈了一般,身子晃了好几下,才苍白着一张脸问道:“父亲,可是媳妇哪里做得不对?父亲告诉媳妇,媳妇一定会改!”
“妳这是说得什么话?”慕容宁严肃地瞪着她。“妳去各府问问,谁家不是袭爵的世子妃当家主事?等我和妳母亲死了,你们就得分府分出去了,妳如今霸着府里的家事不放,这算怎么回事?”
“我……”二夫人刚想分辨,慕容宁却打断了她的声音。
“更何况,妳管了这么多年的家,管得我和妳母亲都需要节俭度日了,府里娶个孙媳妇回来,都没钱管饭吃,还得孙媳妇自己拿钱养活陪嫁的人,妳让我怎么把家事放心地交给妳来管?”
二夫人这才明白,原来是有人在老爷子面前告了自己的黑状,心中不禁暗恼,马上喊起冤来,“父亲这么说,让媳妇无地自容,媳妇何曾说过没钱管羽哥儿媳妇的饭吃?是羽哥儿媳妇说自己如今怀着身孕,吃食上要小心,才自愿设立小厨房的。”
慕容宁道:“就算妳是冤枉的吧,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以后也得交给世子妃来管!行了,没妳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把要说的话都说了,他挥了挥手,把众人全都赶走,然后慢慢地一杯滚烫的茶水喝了,起身,一语不发地离开了王妃的院子。
王妃坐在罗汉床的另一端,破天荒地没有起来送他,只是怔怔地瞧着门口的方向,手中的一串菩提子的佛珠,几乎被捏碎。
恵大奶奶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不是从来都不管家事的吗?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王妃表情狰狞,咬牙切齿地说。“没瞧见他是在给那个小贱妇撑腰吗?真是好手段,这才搬过来一天,就把老二媳妇管家的差使给弄丢了,我可真是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