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厢这边,有人在一旁收拾出一张桌子,然后吩咐戏台上的戏停了。
男宾那边有人问为什么让停戏,后来听说顾清梅又要唱曲,顿时全都安静下来,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一个个只是凝神闭气,等着听顾清梅唱曲。
更有那孟浪的,干脆离了隔壁,跑到女眷这边,站在门口,偷偷地瞧着里边那个标致的姑娘。
丫鬟们把地方布置好,摆好琴,请顾清梅落座。
顾清梅抬手拨弄了一下琴弦,试了试琴音,发觉这把琴的琴音音劲松透,纯粹完美,音质竟然与她前世的祖父所用的那把琴相差无几,心中不禁欣喜,随手拨弄下,一曲《葬花吟》已经流泻而出。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注:引用曹雪芹所著《红楼梦》。)
缠绵悱恻的曲子,配上轻柔曼妙的嗓音,刹那间就让戏楼子里所有的人都陶醉其中。
一曲毕,良久,戏楼子上都没人说话。
“好一句‘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太妃神情幽然地发出一声叹息。
雷鸣般的掌声这才响起来。
太妃道:“别光听着,这么好听的曲子,妳们这些个财主,也拿些好东西来打赏才是。”
鲁国公夫人笑道:“太妃可真是越来越财迷了,这外孙媳妇还没过门呢,就折腾着找大家伙要添箱了。”
“妳这小财迷,跟妳那死鬼婆婆一个德行的,一让妳花钱就肉痛,别以为我不知道妳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快些拿打赏的东西来,东西要是入不了我这老太婆的眼,我可不能如妳的愿。”
“哎呦喂呀,我可惹不起您这老菩萨。”鲁国公夫人赶忙从手腕上褪下个羊脂白玉的镯子。
一旁有小丫鬟拿了托盘,帮顾清梅接了。
别的夫人们也纷纷从身上摘下首饰,有褪手镯的,有拔簪子的,最不济的也把耳环摘下来,除了嘉郡王府的二夫人屹立不动,没有不出血的。
太妃笑道:“孩子,快谢谢各位夫人的赏。”
顾清梅赶忙乖巧地给众人施礼道谢。
忽然一个小厮手上捧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太妃,这是各位爷给顾小姐的赏赐。”
太妃瞄了一眼,看到托盘里大多是些玉佩之类的东西,于是淡淡地说:“接过来吧!”
一个小丫头便上前接了,放到一旁的空桌子上,同太妃赏给顾清梅的那套头面首饰放到了一处,还有个小丫鬟在这看着。
不一会儿,有人将太妃赏给顾清梅的琴也放了过来,只等寿宴结束,再一起给顾清梅送出去。
一时到了晌午,丫鬟们上来将桌上的果品撤下,换了精致的饭菜,众人开始用餐。
戏台子上也不再唱戏了,而是响起了丝竹声,几个舞姬跳起舞来。
吃过午饭,太妃扭脸瞅着顾清梅,“丫头,我乏了,妳送我回屋子里歇歇。”
“是!”顾清梅赶忙毕恭毕敬地把她搀扶起来,然后扶着她下了楼。
太妃的身边也没有几个人,只有秋妈妈和两个大丫鬟跟着,远远地,几个随时听候吩咐的二等丫鬟辍在后边。
来到一条两旁是竹林的碎石小径,太妃突然慢吞吞地开口道:“丫头,妳可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是个公主,却要人家唤我太妃吗?”
顾清梅之前,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此时听她问起,知道是在考验自己,赶忙答道:“晚辈的见识浅,若是说得不对,太妃可不要笑话我。太妃想必是个极明白的人,女子,当以夫为尊。不管身份多尊贵的女子,在夫婿的面前,都不可盛气凌人,恃宠而骄,让夫婿失了面子。”
太妃满意地笑了笑,别有深意地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丫头,羽哥儿果真没有看错人,的确是个配得上羽哥儿的。”
顾清梅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猜对了。
“对了,妳光给我备了寿礼,可给羽哥儿也备了?这孩子和我是同一天生辰,倒是委屈了他,年年都只给我过寿,还没给他过过寿呢。”
顾清梅听了,不禁一愣,赶忙道:“晚辈还没见到慕容公子的庚帖,所以不知道他的生辰和太妃竟然是一天,幸好太妃告知,不然的话,又委屈了他。”
太妃也不看她,径自向前走去,“妳这孩子是个伶俐的,我也不多嘱咐妳,只要妳日后能服侍好羽哥儿,比什么都强。”
“是!多谢太妃教导!”顾清梅也不敢反驳她的话,规规矩矩地应了。
太妃回到她自己的屋子,便打发了顾清梅离开了,顾清梅觉得有些内急,便跟小丫头打听了茅厕的方向,自己找了过去。
茅厕隐在一处假山的后边,门口有小丫鬟服侍着,里边是几个用木头打的隔间,门口全都挂着门帘子。
隔间里边全都放着干净的马桶,有人用过,马上就会被人换上新的。
她方便完,便有小丫鬟服侍她用澡豆净了手,又拿了镜子,让她打理了一下妆容。
她理了理头发,便走了出去。
刚刚绕过假山石,就见眼前黑影一闪,她还没看清那是谁,只觉得手腕子一紧,就被人扯进了假山的石洞中。
“喂……”她刚刚才发出一个单音节,两片带着微薄酒气的嘴唇便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唇堵住。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怀抱,使她原本紧张的情绪蓦地松缓下来,一声嘤咛便软软地偎入他的怀中,由着他将这个吻加深,加深,再加深……
终于,他善心大发地放过她。
他们的头顶上有一个裂缝,一缕阳光刚好透进来,打在她的脸上,映得她巴掌大的小脸盈盈如雪,白里透红,他甚至可以将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看得很清楚。
她剧烈地喘息着,睫毛眨了眨,半晌才睁开眼睛。
才一看见他的脸孔,她就红了脸。
“你这人……真是……”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他点什么才好,脾气一发作,就不管不顾,竟然在这种地方把她扯进来做这种事情,若是被人看见,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只见他气呼呼地绷着脸孔,没好气地开口道:“以后不准妳再弹琴唱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