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少瑜让温海峰招呼着帮忙的众人去了赵家的院子里坐,然后把实话告诉了赵玉安。
“是赵玉婉推的,温海峰看见了。”
“她问你娘要钱,你娘给了她一些,想留一些做盘缠去远处。”
“赵玉婉非要抢夺你娘留下的,最后推了你娘,你娘就栽进井里去了。”
赵玉安眼睫毛上的眼泪颤颤巍巍的,没有掉下来。
余红翠捂住嘴巴,难以置信。
赵福明和赵毅光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杨春兰紧拽着赵玉安的手,一字一句地道:“答应娘,别去报复她。”
“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姐姐,娘是不想你跟我们一样,还没有学会感恩,便先学会报复。”
“听你大伯和你爷爷的话,好好念书,将来做个好人。”
赵玉安呜咽痛苦地哭了出来,身体颤抖着,像个风中的纸片人一样。
余红翠不忍,靠着赵毅光道:“太可怕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丧尽天良的人。”
杨春兰没有看见余红翠,不过她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哽咽着,觉得喉咙跟火烧一样疼,好半天才喊出一句大嫂。
余红翠愣了一会,才明白杨春兰是在叫她。
她往前站了一些,出声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杨春兰苦笑着道:“将来…将来请你帮玉安挑个柔顺心善的好媳妇。”
余红翠擦了擦眼角,答应她道:“你就放心好了,我挑不好,还有娘在呢。”
杨春兰摇了摇头,落泪道:“不,娘的眼光没有你好。”
“你看看我,就我这样的,娘也同意进门了。”
“你一定要帮玉安看好,不能让他选一个不明事理又唯利是图的。”
余红翠听她这句话,便知道她已经悔过了。
可终究还是太迟了。
“行,只要玉安同意,他的媳妇,我帮他挑。”余红翠一口答应。
赵玉安埋首在担架旁哭,这一下他不用觉得为难了。
可他永远也没有娘了。
杨春兰捏了捏赵玉安的手,她的力气很轻微,赵玉
安甚至于都没有感觉得到。
就算是睁着眼睛,杨春兰也看不见赵玉安了。
她觉得很冷,很冷,如坠冰窖。
“玉安,玉安!”
杨春兰喊道,声音有些慌张和无力。
赵玉安哽咽着,连忙擦干净眼泪道:“我在这里。”
杨春兰握不住赵玉安的手了,赵玉安察觉了,连忙反握住,握得紧紧的。
杨春兰平静下来,对着赵玉安道:“我死了以后,杨家的人无论是谁,都跟你没有关系了。”
“只有赵家才是你的家,只有赵家的人才是你的亲人,你明白吗?”
赵玉安点了点头,肯定道:“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杨春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别去管赵玉婉,别去找她。”
“离她远远的,远远的…”
杨春兰的声音渐渐没有了,就像是一阵风吹来,带走了最后一丝气息。
她的眼睛是睁着的,嘴巴也是张着的,可是整个人已经不会动,也不会呼吸了。
赵玉安整个人僵硬着,目光呆滞地瞪大眼睛。
他本以为自己会奔溃大哭,可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只是觉心酸得紧,连哭都哭不出声音来。
那压抑的感觉太难受了,让他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整个人像是被别人用力地勒着,胸腔里满是快要断气的感觉。
纪少瑜拿了白布把杨春兰的遗体盖了起来。
杨春兰的丧事是不能在赵家办的,送去杨家更不行。
最后是赵毅光拿了银子请同行来的那些人,在天亮的时候返回县城买了一口薄棺,然后葬在清溪村外的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