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香客小住的禅院中,苏凌雨静静地站着凝听。
只是那箫声却不再起。
陪着祖母住在佛光寺中为刚刚过世的祖父抄写经文
,算起来便快满三个月了。
她从未听过,寺中有僧人会在夜深人静时,会吹奏箫声的。
女儿家那点辗转不能诉说的心事,似乎尽藏在这缠绵难解的箫声中。
连着三日,她都听见了。
佛光寺夜里寒凉,她体质畏寒,时常难以入眠。
因这箫声,她便觉得有人哄她入睡一般。
今夜,外面欢天喜地庆祝新年。
而她,却连张口嬉笑都不能。
皇上待苏家极好,只可惜苏家人丁单薄,祖父又在年前过世,让一心想要振兴苏家的祖母郁郁寡欢。
过完年,原本她的亲事就快提上日程了,可祖父这一走,她的婚事便又耽搁下来。
苏凌雨轻叹,但愿祖母不要老糊涂,想着送她入宫为妃。
否则,就算皇上再眷顾苏家,也会心生不喜了。
…
雪夜寒凉,纪少瑜却踏步而出,去了佛光寺的后山。
那一片的梅花开得极好,他摘了许多,想着玉娇来京城的时候,应该最喜这样的雪夜红梅景。
她很怕冷,却又喜欢玩雪赏梅。
无论如何,他要抓紧将她接到自己的身边来。
偶然遇到涅梵,知道涅梵已经做了佛光寺主持以后,他的心便被触动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涅梵背负了什么?
那样不折手段想着复仇的人,终于放下仇恨以后,却连最爱的人也一并放下了。
纪少瑜很不安,好不容易才让玉娇的心里有了他,他不能让玉娇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也把他放下了。
纪少瑜也雪里走了一夜,摘了整个后山最美的梅花。
当佛光寺朝晨的钟声响起时,他从山顶慢慢走了下来。
下山的路上,他踩过的雪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再次踩上去时,吱吱地响个不停。
而此时,在后山脚下,想摘几只红梅回去的苏凌雨看见了一排清晰往上的脚印。
昨天暮晚时便下了大雪,脚印却显得那样清晰,像是后半夜有人踩上去的。
她心思微微一动,不免想起那个吹奏笛声的人。
她在一旁的凉亭里静坐着,手都冻僵了,身边跟着的小丫鬟跺了跺脚,在她的吩咐下去摘梅花。
没过一会,清晰的脚步声响起。
苏凌雨抬起头,只见一位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男
子走了下来。
他穿着灰色的裘袍,脚上的长鞋沾满了雪,头上束着的发间还落了两瓣梅花。
他手里拿着一捧鲜如暖春的红梅,腰间还别了一支琴箫,步伐稳而不乱,神情冷而漠然。
浓密的眉峰像开刃的利剑一般,气势非凡。
只是那双墨色深瞳,显得疏离而持重。
苏凌雨忐忑地站了起来,男人看见了她,微微颔首,然后便从亭子边走过。
苏凌雨抿了抿唇,胸口发紧道:“公子,请等一下。”
纪少瑜回头,目露疑惑。
苏凌雨指了指他的头,轻声道:“落了梅花。”
纪少瑜伸手去寻,果然寻到了两片梅花花瓣。
他当即浅笑道:“谢谢!”
苏凌雨见他那倏尔一笑,原本清冷的人一下子就鲜活起来。
她脸颊忽而一红,局促地道:“不用。”
“公子可是夜里吹奏箫声的那一位?”苏凌雨出声问道。
纪少瑜摸了摸腰间的琴箫,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