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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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气村长也叹气,走到杨老汉身边拍了他一下,摇头道:“这事搞的……多好的一桩亲事,你还救了他一命,谁知道他还摆了你一道。”

错的又不是程石?再说这事怎么都是吴家不占理,怎么都一副他家要大祸临头的丧气样?杨老汉木着脸不高兴,不咸不淡道:“这事程家没瞒着,提亲的时候亲家母就跟我们说了。他吴家是在镇上开了饭馆有钱,但他养了个没种没骨头的儿子,今儿我把话撂这儿了,谁敢找到村里动我闺女一指头,我一铁锹砸死他个龟孙。”

“话是这么说……”

不等他话是怎么说,杨老汉扭头就进了屋,直接给他了个没脸。

杨柳陪村长干坐了半个时辰,中途她大爹大娘来过,她爷只有两个儿子,但亲兄弟不少,也就是杨柳有一大把堂叔伯堂兄弟,一家人肯定维护一家人,听杨老汉说了几嘴后都点头承诺,若是有吴家的人来找麻烦,到时候他们都过来壮势。

其他人都不知道这背后还有个吴县令,等村长骑着小毛驴走了,杨老汉才问起详细情况,“昨晚程石过来也没说清楚,这事他打算怎么办?”

“他回去找他舅跟外祖商量了,爹你放心,吴县令不屑于对付我们,他就是想杀程石都没自己动手,拿我下手是吴德发自己的主意。长风镖局找起他的麻烦,他也顾不上我们。”杨柳给她爹娘喂下一颗定心丸,然后说起挖水渠的事,“程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的事也不能耽误了,爹你喊上干活的人,该挖土的挖土,该砍树的砍树。”

杨老汉一时回不过神,这怎么就说起挖水渠了?

杨母也是错愕,认真看了眼二丫头,在她脸上竟没看到丝毫慌乱,不由问:“这是你跟女婿商量好的?”

“他忙他的,我们的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杨柳垂眼,“我们又帮不上什么忙,着急忙慌也是自己吓自己。”

“行,我这就出去喊人。”杨父起身,孩子长大了,比他们这做长辈的还能担事。

杨柳帮她娘把晒得半干的菊花摊开,坐了会儿坤叔来了,她就拿了板凳出去,两人坐在枣树下漫不经心说着话,多是坤叔在说,给杨柳讲程石小时候学武的事。

村口出现两头驴,杨柳坐直了身子,“人来了。”

“别慌。”坤叔动都没动,等人和驴到面前了他才站起来,问后一个人:“你就是吴德发他爹?”

“不是不是,这是吴家的管家。”村长在中间介绍,“这就是程家的人。”

“别的不用问,回去通知你家老爷等着吃官司,到时候想知道什么去衙门问。”坤叔没让杨柳开口的打算,“琼林县姜家,长风镖局,想找人去那里找。”

吴家管家看到面容姣好的小媳妇就知道情况不好,心想他家少爷这次是踢到硬岔子了,但还试图挽回:“听村长说程太太受了些惊吓,我们老爷的意思是报官伤和气,不如我们私下和解?条件你们提。”

“这笔钱你们省着去大牢里打点吧。”杨柳摇头,“早点去,去晚了可能只能看见尸体了。”

“你……”

“别你啊我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查查你家的缺德少爷掺和了什么事。”坤叔拎起板凳往地上一砸,“但凡再有一个吴家的人走进杨家村,我折了他的腿让他爬回去。”

板凳砸在地上从中间断裂,板凳腿溅到驴子身上,毛驴受惊掉头就往外跑,吴家的管家见状趁机追了出去,他就是一个跑腿干活的,不值当为主家丢了命。

他回到镇上的时候去追程石的家仆也回来了,两头一起进门去见吴德发他爹,黑胖的老头手上攥了几张纸条和一封信,听了老管家说的,长叹一声吩咐备车。

……

杨柳跟着坤叔春婶去松树林捡脱落的松树皮的时候,程石已经到了县里,他回去跟姜老爷子商量了片刻,转手就带着吴德发去见县衙找吴县令,见面就质问:“这人吴县令可认识?”

吴县令看到程石时眼里划过一丝叹息,看了眼瘫在地上的没用的东西,抬眼问:“姜老,这人是?”

“他试图谋杀老夫的外孙,还言辞凿凿地说是听您的吩咐,中间经手传达消息的是您府上的门客闻启,您怎么说?”

吴县令再三说没有此事,两方拉锯几番,他松口说此事会调查清楚给姜家一个交代。

转天,县衙的衙役上门说吴德发在狱中病死了,至于闻启,府中没这个人。

这个结果是姜家众人一开始就预料到的,要的就是让吴德发死,但不能死在程石手里。他不死用处也不大,随时会改口,重要的是他手中还没什么有用的证据,之后吴家的人找来再惊动了吴县令,那就是打草惊蛇了。

“要想一举扳倒吴县令,最得用的证据是他贪污受贿,这两年给他送的银票我记的也有账,到时候我还能联系其他故交一起,但这个证据要交给谁才能起作用……”

“我去州府一趟。”程石开口,“我去州府多待些日子。”

姜家两个舅舅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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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去吧,这事因他而起,他有心解决就让他去,再危险的事也得有人做。”姜母沉默良久才开口,“险些受辱的是他的妻子,诱因也是他,不论是为姜家还是为杨柳,都该是他出面。”

程石想起家里生闷气的媳妇,“我今晚就动身。”

“有个男人样了。”姜老太爷让老大拿银票出来,“我让长顺跟你一起去,银子不用省,该用的别舍不得给。”

长顺是姜大舅的长子,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会接手姜大舅手里的活儿,也是长风镖局在外的掌事人。

事情决定了,程石跟他娘回隔壁,问起杨柳,他挺骄傲的,“吴德发没在她手上占便宜,按在水里喝了一肚子的水,拖起来像只快淹死的大肚蛤 、、蟆。”

“那挺不错,等过年她来了我教她两招。”进了门,姜母说起了程石救的那个少妇,“事情要是有苗头了给我捎封信,我去见见她,看能不能让她出面指认吴县令纵子行奸。”

“行。”

……

天色半昏,程石和他大表哥穿了练武时磨破的旧衣裳,装扮成商贩赶了牛车一起混出城。

而远在乡下的杨柳,她从山上下来后回了趟娘家,让她娘晚上把狗拴起来,夜里也警醒些,之后就回了程家的宅子。

满天的繁星,明天又是个好天气,坤叔在院子里晾松树皮,听到门响抬头,“回来了?”

“嗯,春婶在做饭?”她过去帮忙清理松树皮里卡的松针,“这个晒干就能卖了?”

“明天把品相好的择出来晒干,剩下的趁半干半湿的时候卖给制皮子的。”坤叔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耽误,“制牛皮羊皮狗皮要泡什么水,用得着松树皮。”

“松脂呢?”

“松脂是好东西,能入药,能制香,卖的价钱还不低。”

“饭好了,吃饭。”春婶端菜出来喊。

“好,这就来。”杨柳应声,她跟去偏院洗手,坤叔收拾了背篓和竹筐去检查门锁。

饭桌上只有三个人,也不缺话说,但总觉得空落落的,少了点意思。

饭后回到后院也是,空荡荡的院落只有自己的脚步声,杨柳点了两根蜡烛对着铜镜抹药油,够不到的时候下意识就想喊程石帮忙。

躺在床上没人吹灯,她又穿鞋起来把蜡烛吹灭。

“床怎么这么宽?”她翻个身嘀咕一句。

作者有话说:

程石:床上少了个我啊。

程石离开的第三天, 杨家庄风平浪静,杨柳走出去几乎没人再问她有关吴德发的事,直到杨大姐两口子听闻消息赶来, 同时也带来另一个消息:吴德发死在县衙的大牢里。

“他爹领了他的尸体回来,还在停灵就带着他贴身小厮满镇找人。”胡大庆郑重给杨柳躬身。

杨柳惊得慌忙躲开, “姐夫你这是做什么?我受不起。”她往她姐那里看了一眼。

杨大姐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变, 没有惊讶,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是姐夫眼瞎,我这才知道吴德发在外糟蹋了不少姑娘, 事后用名声威胁人,又给了钱堵嘴。”胡大庆又给岳父母赔不是, 解释说两人平时联系不多,不知道他私下是个混账。

“他是吴家的独苗, 死了也就绝了后,听说是他给他爹留了封信,在清水巷养了两个良家,他这死后他爹找过去发现都没身孕, 这才又带着小厮到处找人, 看有没有遗珠。”

还是个惯犯?杨柳垂眸深思。

杨老汉听了气得要昏过去, 他指了指胡大庆, “你、你险些害了二丫头……”吴德发盯上了杨柳,要不是插进来个程石,她或许也遭了毒手。

杨母也想到了这点,她抱着杨柳抹眼泪,又是惊又是吓, 多险啊, 这要是出了事她闺女就没了活路。

“我这不是没事, 别哭了。”杨柳回过神还安慰她娘,“逢凶化吉,我命大,有福气。”

胡大庆看这一家又气又哭的,臊眉耷眼地站在一边,急切地想减弱存在感。

杨大姐受他连累,也没脸开口说话,她终于承认,她看人的眼光不好,就像当初胡家来提亲,她爹娘都不情愿,但她心气高,看中了胡家的条件和胡大庆的皮相,硬着脖子拿了八字给她婆婆去算。天天忙忙碌碌的,cao心婆家惦记娘家,忙的都是一笔糊涂账。

杨母缓过那个劲,念着大姑娘还怀着孩子,以后还要在胡家过日子,憋着气没说大女婿什么,可劲儿地骂那挨千刀的死得好,“做尽了坏事,活该他没种,活该他家绝后,都是报应。”

“我要是知道他是这种人,打死我也不会给小妹介绍这种人。”胡大庆再次开口,“他说见过小妹几次,说过两次话,印象不错,我这才想着提一嘴。”

意思很明显,就是说吴德发早就盯上了她,就是没他从中撮合,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杨柳意会,冷笑道:“那我还要感谢姐夫了,我跟其他受害的姑娘不同,可能是他碍于你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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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然可能不打招呼就下手了,更别有提亲一说。”

“我不是那意思。”

杨絮猛地站起来,一张脸红透了,“爹,娘,不管怎么说,这事我跟大庆都有错,给自己的亲妹妹说亲但没上心,我信了大庆,大庆信了吴德发,一没细问二没打听,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得亏小妹福气大,她要是遇了害我也活不长。如果换个媒人,出了这事你们打上门把她家的门劈了砍了她都不敢吱声,因为是我,家里人有气也不好骂。”她抹了下脸,继续说:“我也长个记性,欠小妹一个情,往后有帮得上的你只管说,但也别跟姐姐生分了,我对你是真没生过坏心。”

杨柳摆手让她坐下,“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还怀着孩子,坐着,别激动。”

“不坐了,过来也就是说这事,看你没事我们也就走了。”杨絮径直往门外走,她没脸在这儿待着。

胡大庆见了跟着出去。

杨父杨母相互看看,最终杨母送了出去,这也是第一次大闺女拿东西来她没准备回礼,“你妹不会怪你,你也别想多了,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孩子。”

“好。”

“还有,你大弟的亲事有眉目了,过些日子女方上门看家,到时候你回不回来?”

搁在以往她是肯定要回的,娘家的事她事事cao心事事惦记,这次她摇头,“哪有姑娘上门看家,大姑子小姑子都在的,一下子杵三个婆婆在屋里,吓也把人吓跑了。”

“浑说。”杨母见她还能玩笑,也放心了,“回吧,下次把席哥也带回来玩。”

从始至终没看大女婿一眼。

刨除这点不愉快不提,吴德发死了,这个消息着实让杨柳痛快,她从娘家出来后走路都是蹦的,路上遇到人轻快地打招呼,看到蹿出来的猫捏着嗓子学猫叫。

“柳丫头,这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可能是因为她住村里,哪怕是梳起了妇人发髻,村里人还是习惯了喊她柳丫头。

“是啊,高兴事,吴德发死了,死在县衙的大牢里。”

“哎呦,这的确是高兴的事,那你男人也快回来了。”

杨柳想到空荡荡的后院空荡荡的床,抿嘴胡乱点头,“应该是快回来了。”

但日子步入十月,地里的红薯挖起来藏进地窖,山里的树叶从边缘黄到正中,程石还没回来。要不是她婆婆捎信过来,杨柳都要让坤叔送她去县里了。

西堰的放水渠已经挖好,手掌厚的木板砸进土里,底部和边缘都严丝合缝地铺了湿木板。杨柳站在堰坡捡石头,水里飘了好些落叶,坤叔站在竹排上拿网捞泡烂的枝叶。

由远及近传来响亮的脚步声,坤叔和杨柳听到声转过头,杨柳往上走,站在新移栽了花的堰埂上看到了快一个月没见的男人。

“程夫人,小的回来了。”程石高声喊。

丢脸死了,麦地里还有挖腊菜的人,杨柳面上一烫。等人跑到面前了,她又嫌弃:“麦子都长一扎高了。”

程石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抓着手把人搂怀里,“是我回来晚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抱了一下就分开,跟水里划竹排的坤叔招了下手,肩并肩往家走。

“吴德发死了。”杨柳清楚他肯定知道这个好消息,但还是想跟他分享这个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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