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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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去县里之前都答应了我什么?”他提醒,“你说回来了就把家里的这些东西都迁进山里养。”

“我又没说不迁,这不是刚闲下来。”她拿过他手里的撑杆,“松手,我带少爷回去给猪挪窝。”

“哪敢让少奶奶动手做这种活儿,小的来。”达到了目的男人见好就收,竹竿在水里一撑,竹排往前一冲,笑着问:“少奶奶,您想在哪个位置撒网?”

绷着的脸漏出一丝笑,杨柳伸手一指,“就那儿了。”

“得嘞,您站稳了。”

带来的渔网是孔洞较大的网,撒下去后小两口就蹲在竹排上等着,大概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程石就撑着竹竿往岸边上去,拴在竹排上的麻绳拖着渔网在水面破开一道水路。

坤叔早就离开了,竹排是小两口一起拖上去的,渔网刚露出水面就听到了鱼拍尾的声音。

程石拎起鱼网一看,网的鱼不少,个头也算大,粗略一看多是鲫鱼,“要不要再撒一网?看能不能逮几条黄辣丁回去炖汤。”

“黄辣丁长的慢,年底了再逮。”杨柳说她喜欢吃鲫鱼,鲫鱼鱼身小,不管是煎还是炖,鱼肉都容易入味。

沾水的竹排湿重,还滑手,程石试着抬了一下,挺吃力,他让杨柳拎着渔网,他拖着竹排下堰坡。

牛车在西堰下的荒地里,也是当初被吴德发抢先买走的那块儿,他们没打算用来种庄稼,计划的是先种半年的菜,明年春天再种果树。

一网鱼也装了小半盆,除了鲫鱼还有两条一扎多长的青鱼,青鱼吃草长得快,别看个头比鲫鱼大,肉却难吃许多,杨柳又给扔堰里放了。

晌午饭自然就是煎鱼炖鱼,小半年没好好吃鱼了,这顿杨柳都没怎么吃米饭,一个人吃了五条鲫鱼。

“你吃鱼倒是厉害,也不怕被刺卡了。”春婶咋舌。

“从小就喜欢吃鱼,练出功夫来了。”杨柳笑,她从小吃鱼就不用大人帮着剔刺,也很少卡嗓子。

程石扒完鱼汤拌饭,放下碗满足叹气,想到去年四文一斤卖的鱼,直叹卖亏了,“咱们堰里的鱼怎么比街上卖的那些味道好这么多?”

“吃的不同,咱们堰里水草不多,鱼吃的都是从山里掉落的草籽或是花瓣,像融雪或是下雨天,山上的水流进堰里,水里带下来的都是好东西,或许还有药材的种子。像村里那口大堰,除了下雨天接的水,它没旁的来水,水里的鱼吃的是鸡屎鸭粪,要不就是泥巴,这就是差别。”杨柳讲得头头是道,叮嘱道:“今年可不能再贱卖了。”

“绝对不能,贱卖还不如留着自家人吃。”程石点头。

春婶看这小两口商量着怎么去卖高价,她收拾碗碟去洗碗,喊老坤头去喂猪。

“别,别。”程石听到喂猪两个字瞬间从美梦中抽离开,“我们要把猪迁到山里去。”

春婶看了杨柳一眼,哼笑道:“那也得让猪吃饱啊,不至于急的不给猪喂食了吧?”

“提去山里喂,以后都提食到山里。”杨柳站起身去找绳子,没一会儿后院就响起了猪叫。

她牵着绳子在前走,坤叔跟在后面拿棍赶,程石挑着两桶猪食,手里还拎着冲洗干净的木槽。

正是吃饭的时候,外面路上坐的都是端碗的人,见三人的动作已经没了疑惑,震惊地问:“这是把猪也赶去山里养?”

杨柳笑笑。

赶猪挑食的走远了,村里人又在嘀咕他们不干正事,净是瞎折腾。

猪也养在松树林里,杨柳把拴猪绳绑在松树上,这片地草多,绳子放长它们饿了也能自己啃草。

“以后要多起夜来看喽。”坤叔也开始不看好,四头猪喂养的好,看骨架子就看出到年底能长成四头大肥猪,这就是把银角子扔门外,谁看见了不想顺手捡起来。

杨柳瞥了程石一眼,“丢了算了,明年我不养了。”

程石撇开眼不说话。

杨柳看他这样子,心里猛然就来了气,她看看不远处叽叽喳喳的鸡鸭鹅,再看吧唧吃食的猪,突然生出一种她在瞎折腾的想法,而且还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折腾,而他是在迁就她。

这么一想,全然没了意思。

回去的路上她罕见的沉默了一路,到家了就去偏院打水清洗猪圈,扫帚挥得刺啦响。

“这是怎么了?”春婶小声问站在枣树下的人。

程石没回答,从井里提了水,倒进烫猪食的桶里提进猪圈,等水桶空了他再打水倒进去。

春婶又出去问老坤头,“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路上吵架了?”

坤叔也是一头的雾水,“没吵架啊,都没说话怎么吵架?”他往里看了一眼,嘀咕道:“估计就是把猪养到山里这事闹的,我都觉得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杨柳肯定也不舍得。”

“阿石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坤叔摇头,“我看这都是瞎折腾,把鸡鸭鹅和猪都养在山里,人又不去住着看着,到头来都是给别人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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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婶想了想,杨柳从小住乡下,要让她不养这些东西她不习惯,乡下的人家家家户户都养些鸡鸭猪崽。而阿石呢,又是见不得屎啊粪的。

“算了,咱俩别插话,让他们小两口磨合去。”

猪圈洗干净,杨柳推开栅栏门出来,换了双干净的鞋才过去洗手,若无其事的跟男人说话:“你下午有什么活儿?”

“打算赶牛把西堰边的荒地犁出来。”

“噢,那你去吧,我在家做针线活儿。”

“好。”但他说好却没走,盯着面前垂着眼的女人,沉声说:“我晚上会起夜去山里巡视,你放心。”

杨柳摇头,她撇开眼盯着地上落的枣花,“我在想咱们是不是不需要养这些东西,像鸡蛋和鸡,想吃了可以在村里买,不用自己养,添了好多麻烦,也折腾人。”

“我没觉得折腾,你要是觉得折腾你歇着我来养。”程石说完转头出去。

作者有话说:

姜霸王:吵,快吵起来!

杨柳看着男人快步拐出月亮门, 又撇过眼看着地上的枣花发呆,直到手上的水晾干,她才慢步朝出走。

前院没人在, 大门半阖着,两只狗卧在没用完的茅草上晒太阳睡觉, 听到脚步声晃了晃尾巴, 眼睛都没睁。

她在檐下站在一会儿,去后院拿了刚缝了个袖子的单衫,挎着针线筐出门去跟人唠闲话。

村里的小孩对骑棍子热情不减, 就是爬树掏鸟窝也把“坐骑”规规整整摆在树下,杨柳路过仰头嘱咐他们别摔下来了。

村里年轻的妇人多是忙活着点豆种菜, 坐在墙根闲磕牙的要不是身懒的,要不就是年纪大做婆婆的, 杨柳看她们朝她招手,犹豫了一瞬迈脚过去。

“听说你家把猪也牵去了山里养?怎么想的?不怕被人偷?”

“不怕,被偷了我们再买就是了,但贼敢惦记就要做好被当成野物打死的准备, 打不死找出来了也要往官府里走一遭。”杨柳说的云淡风轻, 搓好双股线穿进针孔里开始缝衣裳。

这话说的, 谁听不出来是在吓唬人, 问话的人面上讪讪,干巴巴道:“也是,你家不怕丢猪。”

“怎么不养在家里?养院子里也不用起夜去山里看,要少cao不少心。”她又问。

杨柳没说是程石爱干净见不得屎尿,说是猪养山里吃的杂动的多, 年底宰杀了肥肉少, 炖的肉更香。

“不愧是富贵人家, 我们买肉都想买肥的,你们还觉得肥肉腻歪不好吃。”一个用灰色头巾包住发髻的老妇人话里带酸,住在乡下还用的有下人,日日都在村里买蛋买肉买豆腐,烟囱里冒出来的青烟都带着肉香,村里就她家日子过的最好,谁不说句羡慕。

这是事实,杨柳也不反驳,她笑了笑。

见她这个样子,旁人也没了再打听的心思,知道的越多心里越犯嘀咕,转而说起谁家婆媳吵架了,哪个村里的牛死了,今年进山逮蛇的人有几个,去年来采药的大夫今年不见过来。

杨柳竖着耳朵听着,手上缝衣的动作不停,偶尔搭句话,她就喜欢这个热闹劲,哪怕跟她无关。

“哎,我听说镇东头有个村这几天有个热闹事,王二麻子去年把他媳妇休了,说是不能生,去年年底又娶了一个,他前面那个今年开年也又嫁人了,上个月说有了喜信,她娘家人扛着锄头跑去王二麻子家把他大门砸烂了。”说到这儿,鼻头有颗大痣的妇人捂嘴笑,“被指着鼻子骂他是个没种的软蛋,王二麻子当时就气晕了,醒过来没管砸烂的大门,抱着他后娶的媳妇的腿,哭喊着祖奶奶求她别改嫁。”

咦?杨柳手中的针线停了,好奇地问:“然后呢?他后娶的这个可跑了?”

“要是你你跑不跑?”包头巾的老妇人问。

杨柳哈哈笑了两声,压根没觉得冒犯,也没联想到自己身上,她拿着针在头发里蹭蹭,含笑说:“我不跑,都要把我当祖奶奶供起来了,我跑什么?”

“那可是这辈子都不能生娃了。”

“不能生算了。”杨柳不在乎,她又缝了两针,接着问:“别问我啊,王二麻子家之后呢?他媳妇跑没跑?”

“现在是没跑,以后跑不跑不好说。”

“要看王二麻子咋想了,要是想的开,想让媳妇生个娃还不容易……”老妇人意有所指。

杨柳听出了意思,这种事虽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但对这种事她没兴趣探听,另一个袖子缝好打个结她给咬断,抖了抖开始缝盘扣。

听了一下午闲话,她也缝好了一件单衫,太阳快落山了提着针线筐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去。

“你家住的偏,以后常出来说话。”鼻头长痣的妇人热情地说。

“行,闲了出来。”杨柳随口答应。

还没到家就看到后院的烟囱在冒烟,杨柳推门进去,前院还是只有两只狗,睡饱了在院子里撒欢,见她进来争着抢着摇尾巴迎上来。

杨柳把针线筐提高,带着两只狗回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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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见檐下放着一双脏鞋,她当做没看见,放好针线筐去偏院。

“春婶,要我帮忙吗?”她走进厨房问,“今晚做什么饭?”

“稀饭,烙饼,再炒钵萝卜炖肉,可行?”

“行。”杨柳坐板凳上添柴,不着痕迹地打听:“下午你去忙啥了?”

“噢,阿石犁地,我去把犁起来的草择起来扔路边,地放那儿荒了一年,长了好深的杂草。”春婶嘀嘀咕咕,唠叨完了又问:“你下午回娘家去了?傍晚我跟阿石回来也没看见你。”

她知道小两口闹不痛快了,有意从中解活儿,“他犁了半天的地,回来喝了口水又端了盆碎米子去山里喂鸡鸭鹅了。”

这次杨柳没应声,像是没听到一样,厨房里只余春婶咵咵切萝卜声。

锅里的米粥煮开了,杨柳出去提猪食桶挖米糠进来烫食,刚搅拌匀,厨房门口一暗,她抬头看去,跟走进来的男人对上眼。

“我去喂猪。”程石提桶要走。

杨柳按着没让他提,“我去,地儿脏。”

程石没理她,掰开她的手提着就往外走,听着身后有脚步声,他头都没回,脚步迈得又大又急,“你歇着,你不用一起跟去。”

春婶闻言张了张嘴,憋住了嗓子没发出声,回头看了眼压根没起身的人。

杨柳想笑,但忍住了,扭过脸把拌食的棍子扔进火里。

晚上点灯吃饭的时候,四个人面上若无其事的说话,但其中的别扭谁都感觉的到,吃到最后谁都不吭声,桌下卧的三只狗都安安静静不吭一声。

大黑子吃了饭扭身就走,坤叔看了看程石,“落锁了啊?”

程石瞥了眼起身回后院的人,闷闷应了一声。

老头锁好门绕过他,啧啧几声,背着手去偏院提水洗脚,交代道:“回后院的时候把蜡烛吹灭。”

程石又坐了一会儿才吹灭蜡烛往后院走,天上月亮正圆,院子里照得亮堂堂的,桂花树的枝桠都清晰可辨,他透过半敞的窗户看摇曳的烛火,拉长的影子映在屋里的墙壁上变了形。

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脚水泼了出来,杨柳看了眼站在葡萄藤下的男人,想了一瞬,什么都没说,进屋脱衣躺在床上。

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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