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颐听躺在太师椅上抓着一串青提咬着吃,伸出一只手把他招得更近些,语重心长拍着他的肩膀:“这件事很重要,好好做,没做好一样抓你入赘。”
郑易微微弓起身子,侧着头红着脸答应她的吩咐。
“这一路假昏过来,脖子都给我掂酸了。外面的人就叫他们跪着,外祖母什么时候回府再什么时候赶他们走,等我想好要怎么惩治他们再算今日的账。哼,恶人就要有恶人磨!”
没有吃相的李颐听直爽率真,说起她的坏心眼一脸得意,甚至挑着眉,一副等夸奖的样子。
郑易温和地注视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哪个恶人会说自己是恶人的?”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大恶人,最不明事理的那种。”
她笑起来,眼角眉梢都跟着那得意劲一块儿招摇。
门口的魏登年冷眼看着。
“小姐。”红豆快步走过来,不情不愿地瘪瘪嘴,“人来了。”
李颐听眼睛亮了一下,立刻转过头去。下一刻,与他四目相对,却好似跌进阴冷潮湿的冰窖里。
魏登年没有进院,捡的临时拐杖被他藏在身后。他倚着门懒懒站着,脸上挂着拒人千里的讥笑。
“今日之事多谢郡主,既然郡主安然无恙,草民魏登年便先回去吃饭了。”
“魏登年!”李颐听翻下椅子想追,起身时太快,狠狠扯动背上的伤口。她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再抬头,他已经极快地离去了。
“什么玩意儿啊!白眼狼!小姐可是替他狠狠受了一板子呢,这么谢一声就完了?”红豆气呼呼地把李颐听扶回太师椅上。
李颐听也觉得莫名其妙,无奈地捏着眉心:“那不然你想怎么样?”
红豆给问住了:“嗯……嗯……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磕个头再走吧。”
第5章
这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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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颐听躺了两天,背上已经大好,只是宋炽这细皮嫩肉的,想要伤疤全消估计还要费些药。
她能活蹦乱跳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周府。
自上次事情发生后,周家家主便对外称病,县衙也不去了,整日里关门闭户的不见人,既是为了名正言顺藏着魏登年不让李颐听见着,也是怕再生端倪,躲着李颐听想拖到她走。
那日所有人都见到郡主扑上去替魏登年挡了一板子的模样,周家上下全都惴惴不安。
是夜,月明星稀。
周府大门拦不住李颐听,她轻车熟路摸了进去,袖子里还揣着什么,鼓鼓囊囊的,手腕上系着的冰蓝色丝绸随着她翻墙而过的利落动作,在空中划出道飘逸弧线。
李颐听兴冲冲地摸到下人房里,一排排找过去,却不见魏登年。
她心中奇怪,担心他又被为难了,拔腿就往祠堂跑,路过某一间院子时,却听到了奇怪的动静。
这种院子里只有五间房,住的都是贴身伺候主子的丫头婆子,比寻常的丫头要高贵些,但心气也高,平日里都是拿鼻子看人,碰到同样拿鼻子看人的也就更加不快,互相几乎不走动。
李颐听听见的奇怪动静就是从最西边那间房附近传来的。
“沙沙”“嚓嚓”,像是重物在地上被拖行,最后咚的一声,被抛进了深坑里。
动静不大,可在这暗夜里听起来尤为诡异。
李颐听想了想,还是悄悄潜了进去,一路循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绕到了房间后面。
月光拂亮黑衣男子的一片衣角,映照出他颀长纤瘦的背影。
周府的下人房都是下人们自己打扫,不过也就是维持表面整洁,房屋后面的荒地向来没人管,任由杂草疯长。可此刻,魏登年旁边却堆着半人高的土,将杂草压得没了形,他挥动着铁铲,一下又一下地往面前填埋,时不时还停下来喘息一会儿。
低低的咳嗽声被风送进李颐听的耳朵。
“魏登年,你在这儿做什么?”
男子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走上前去。
前两日下了雨,后院的泥土有些湿软,一脚下去,鞋子两边立刻沾上了黏糊糊的黄土。
李颐听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她走到他身边,往他脚下的深坑伸出脑袋看去。
赖婆子一动不动躺在里面,看上去睡得格外安详——如果忽略捅穿她脖子的那把小刀的话。
她身上的血不多,只有右胸前的衣襟上有一小片细细密密的红点,足以看出出刀之快,劲道之狠,并非是只习武几年的人就能做到的。
李颐听瞳孔骤然放大,向后退了好大一步,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
魏登年将她的恐惧尽收眼底,攥着铁铲的手指微微颤抖,半晌,又很轻地笑了一下。
呵,被发现了。
她满目惊慌,狐狸眼中噙着一汪泪,怎么看都像是怕极了他的样子。
她现在在想什么呢?
哦,应该在想他是个怪物,应该在警醒自己从此以后远远见到他就要转头逃跑。
她永远都不会再纠缠他了。
想到这里,魏登年似乎松了一口气,可是那一口气却怎么都松不到底,同时还有一点,就一点点,像针尖扎破手指的刺痛,阵阵传至四肢百骸。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他在等她尖叫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