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登年神色莫测,不过多半是咬牙咬的,他道:“可还有其他人去寻太子?我现在实在不便。”
“东宫卫率都去了,但是半日过去还没有消息;禁军要守皇城不能调动;南衙的十六卫各司其职,若是忽然撤走,臣民恐生猜忌。现下就您手底下的左右骁卫可供调派,若非如此,陛下怎可能让小的在您大喜的日子来派差事啊!”
魏登年犹豫不决,心中始终存了个疑影,那宦官却在旁边催得着急:“哎哟我的魏统领,您就快去吧,咱们晚一分,太子殿下的危险就大一分啊!”
他只好应了。
魏登年快速回到堂内,压低声音对李颐听道:“宋戌不见了,我去找他,等我回来。”
李颐听心中惴惴:“小心些。”
魏登年道:“放心,等我。”
宦官带着小列侍卫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只是走时还拐跑了新郎官,扔下满席宾客面面相觑。
李颐听跟长辈们商量了一番,没多久便照常开席。
她遣红豆顺了几碟子肉膳端到她房里,摘了盖头一手抓着猪蹄啃一手拿筷子夹吃食,没一会儿口脂就被她吃得斑驳一片。
红豆被她的吃相吓着,连忙倒茶让她慢些,李颐听两个腮帮子鼓得咽不下去,又灌了半壶茶下肚,才总算顺气。
早知如此,就不受罪化那劳什子妆面了。
外面的喜宴有濮阳王夫妇和刘悬照看着,李颐听不便出去露面,派了两拨人悄悄去寻宋戌的下落,忧心忡忡枯坐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有人回禀,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魏府上下忙着招呼宾客,无暇顾及她,红豆也悄悄退了出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长,直至暮色下沉方自然醒来。
十月的风清爽微凉,一簇簇桂花打着旋地被风从微开的窗子里送进来,星星点点地落在地上、薄被上。
李颐听在满室馨香中翻了个身,缓缓睁眼,却被面前放大的一张脸吓得惊坐起来,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宋戌忙道:“炽儿!是我是我!”
李颐听惊魂未定:“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许久了啊,是你一直没醒。”宋戌端了杯热茶递给李颐听,“压压惊。”
李颐听边喝茶边打量他。宋戌今日十分不宋戌,竟然反常地穿了件极不显眼的深蓝色布衣,还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他坐到床边,仔仔细细地端详她:“你今日很好看。只是这样不方便离开,一会儿这些头饰衣服都换了吧,妆也擦了,太过招摇。”他拍了拍从进屋起就没有拿下过的包袱,“你看,我这一次带足了细软,也沿途留足了被歹人掳走的假线索,从宫墙一直到城郊,他们要想找到我,没有小半月是不行的。既然你现在醒来了,快收拾收拾跟我走。”
李颐听“啊”了好几声:“什么意思?”
他拿走她喝茶的杯子,转身舒朗一笑道:“私奔啊。”
李颐听坐在床上不为所动:“宋戌,你又闹什么幺蛾子?是想让我陪你出宫狩猎还是跟侍卫们打了赌?”
她柳眉蹙起:“不管如何,今日我大婚,你闹得有些过了。”
宋戌一愣,道:“不是出宫狩猎我也没有跟谁打赌,我就是来带你走的。那日我在大殿看得分明,魏登年当面向陛下求娶你,让你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只好答应他,你是被迫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一定是被迫的!”
宋戌又道:“我以为,你去翼都只是个幌子,你会跟我的人一起回来,重新做你的郡主我的堂妹,我甚至已经想好,你被马匪掳走多日,名声或许会受到一些影响,但我可以借机向父皇求娶,所以我马上就答应了你的求助。你给我的信被他们快马加鞭送了回来,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后悔,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随吉青他们一道来接你,为什么那一次我没有拼尽全力闯一回宫。”
李颐听惊愕不已,她竟不知宋戌何时对她动了心:“宋戌……你冷静点。”
“我没法冷静,从你被赐婚给张鹤起,我就再也没法冷静了!”
宋戌语调逐渐拔高,胸口起伏地望着她:“以前我被偌大的宫城困着,虽然我常常出宫骑马、狩猎,可我知道太阳一落下,我就要重新回到那个四四方方的宅子里,都城最大的宅子。这是我第一次抱着必走的决心离宫,北门被我花钱封口的侍卫以为我只是像往常一样出宫玩一趟,但我知道,我是要跟你永远地离开这里。”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殷切道,“你也是想跟我走的,对不对?”
李颐听一惊,剧烈挣脱后两三步爬下床,跟他隔开五尺之距道:“我不是被迫的!宋戌,我是自愿嫁给他的。”
静了片刻,宋戌道:“我不信。”
李颐听道:“我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你误会,可我,的的确确倾心魏登年。”
“不可能,不可能,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不会的。”宋戌看向她,神色仿佛十分不解,“你若不是喜欢我,怎么会豁出命为我挡下废太子那一剑?”
李颐听道:“我的确救过你,可我还帮郑易救过他父亲,难道我也喜欢他父亲吗?”
“那怎么能一样……”
“的确不一样。你们出事,我会拼尽全力帮你们;可若是魏登年出事,我只想豁出命陪他一起。”
宋戌急急要辩驳的话,愕然止在了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