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钦墨色的瞳孔剧烈紧缩,眼前的女人,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简桑榆吗?
简桑榆用力握紧麦芽软软的小手,心底更加坚定:既然事qíng已经摊开了,那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不管麦芽是不是你儿子都不重要,因为麦芽只是我一个人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弃他。
邵钦心脏一紧,失笑道:你以为我要和你争儿子?
简桑榆淡漠的抿紧唇角,默认了。
邵钦麻木的抓紧轮椅的椅背,骨节因为愤力而发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着,他微微侧过脸,不敢再直视她冷至骨髓的表qíng。
简桑榆,我的爱在你那里还真是一文不值,我就算把心掏出来给你,你也不屑一顾。
邵钦挺拔的脊背倨傲笔直,隐匿在yīn影里的五官却苍白隐忍,额头因为腿伤渗出细密的汗意。
他qiáng忍着剧痛,慢慢说着:当年的事,我知道你没办法接受,怎么弥补都无法改变悲剧。我没能和你说,甚至私自决定了用婚姻绑住你,全都因为我爱你。即使你不在乎,我还是爱你,我不想失去你和儿子,我想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照顾你们、保护你们,无论你判我多久的刑期我都认了,只要你别和我离婚,让我能看见你们。
邵钦说这些话时嗓音低沉,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落在他们母子身上,可是这些话却好像带了诡异的魔力,愣是将她坚韧伪装的心脏割成好几片,痛得她眼前犯花。
简桑榆抬头咽下莫名生出的酸涩,喉咙发紧。
邵钦转身期待的看着她:老婆,求求你,别和我离婚,我离不开你和麦芽。
简桑榆用力攥紧拳头,指甲使劲掐着掌心的嫩ròu,阵阵尖锐的刺痛提醒着自己不能再信他了,也不可以心软。
这是她的仇人,这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元凶。
简桑榆满是怒意的死死盯着他,残酷的说:邵钦,你觉得可能吗?别再说什么爱我,你问问自己,你懂爱吗?你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无非是存了私心想要禁锢我。你自责、内疚,你只想着用自己的方式赎罪。你想过我吗?我愿意嫁给一个让我人生完全偏离轨道的qiángjian犯吗?!
邵钦被她眼中的恨意怔住,脚步不稳的往后倒退一步,满脸哀伤的看着她。
简桑榆眼眶越来越红,胸口疼得好像被万箭穿心。
麦芽小心翼翼的抓紧简桑榆的手,目光彷徨的在爸爸和妈妈之间游移,终于害怕的哭出声来,大滴的泪珠扑簌簌掉在地板上:爸爸妈妈不要吵架,麦芽想看你们开开心心的,不要吵
邵钦心中更恸,qiáng撑着往前迈了一步:宝贝别哭,过来。
简桑榆却用力拉住麦芽,俯身戒备的把孩子抱了起来。
邵钦惊愕的看着她。
简桑榆用近乎警觉的视线打量他,抱着麦芽不住往门口退去:你不签离婚协议没关系,我知道法律有明文规定,分居两年就可以离婚。两年,我等得起。
邵钦看着母子俩一步步退出自己的可视范围,离自己越来越远,抓过墙角的拐杖想追上去:桑榆你听我说,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征求你意见就决定
结婚,我不该隐瞒你真相,所有一切都是我不对,你要怎么罚我都好
简桑榆心里又酸又痛,邵钦那么骄傲的男人,从来没在她面前这么低声下气过。或许如他所说,真的有爱可是有爱又怎么样?一样没法抹杀事qíng的真相。
简桑榆抱着麦芽夺门而出,转身就冲向了电梯。
邵钦想也不想就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电梯门无qíng的合在一起。
***
简桑榆出大楼就疯了似的拦出租车,她害怕邵钦会追出来,害怕他抢走麦芽,更害怕他再继续说下去,她不想听,更不敢听,每一句都像利刃狠狠cha在她胸口。
他越卑微,她越疼。
天空开始飘起零星小雨,簌簌寒意倾洒在脸上视线更加模糊,简桑榆只觉得脸上冰凉一片,却不敢伸手去摸,好像那凉意会划伤她的面具一般。
终于有车子停在他们面前,简桑榆刚抱着孩子钻进后座,邵钦就从楼里追了出来。
简桑榆脸色一变,急忙催司机发动车子。
车子在邵钦的注视下轰然开走,邵钦瞪大眼,高大的身形再也支撑不住颓然摔倒在地上,腿上的伤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却远没有身体渐渐空dòng下来的那个地方疼得厉害。
麦芽趴在窗沿上看着越来越模糊的邵钦,哭着扭过头:妈妈,爸爸摔倒了,快停车!
简桑榆一刻也不敢回头,鼻头发酸,眼泪如cháo水般夺眶而出,淹没了她qiáng装的冷漠外表。她把孩子小小的身体抱进怀里,用力收紧手臂:我们不回去了,宝贝。
麦芽挣扎着跪在后座,抽泣着小声喊爸爸,一直透过后座的玻璃注视着邵钦,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再也看不见。
☆、56晋江原创首发
冰冷的雨渍沿着邵钦刚毅的脸盘簌簌滑落,黑密的睫毛也覆了一层水雾,雨水渗进发红的眼底,gān涩、刺痛。
却远远比不上心脏被锐器狠狠刺了一下又一下那种悸恸。
邵钦撑着地面艰难的站起身,神色渐渐恢复往日的坚韧冷傲。
他必须挺下去,即使到了此刻,他依旧不后悔选择了结婚这条路,如果没有那一纸婚约,简桑榆可以轻易割断与他的关联。
他们母子会弃他而去,甚至有可能躲在他找不到的地方。可是现在有了这层关系,只要他不松手,机会就还等在那里。
邵钦清冷的眸光渐渐yīn鸷起来,现在不能把简桑榆bī急了,在这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次一定永诀后患。
邵钦的腿因为激烈碰撞伤势加重,他自己完全动不了了,只能给顾颖芝打电话。顾颖芝把他送进医院,听着医生的报告凝重的皱起眉,这次又得住院治疗一段时间,而且康复后还得再观察一阵。
想到马上开始的军事演习,顾颖芝烦躁不已。
等医生离开后,她马上就对邵钦表达心中不满:简桑榆呢?你伤成这样她还跑得人影儿都不见,怎么当媳妇的。
邵钦沉默的坐在chuáng上,视线静静落在窗外:我没事了,你走吧。
顾颖芝气不打一处来:邵钦,注意你的态度。
邵钦皱眉看她一眼,又冷淡的移开:她回家了,我和她的事你别管。
顾颖芝愣怔几秒,不解道:回家?你们才新婚,不对,你不是应该和她住在一起?
邵钦抿着嘴角不说话,下颚绷得紧紧的,只要一想到简桑榆三个字他的心就不自觉收紧,疼得快要喘不上气。
顾颖芝审视着他,随即脸色大变:你们不会这么快就坚持不下去在闹离婚吧?我就知道你是一时兴起,但是邵钦我告诉你,既然结婚了就别想离,你是军人,不是说离就能离的。而且这影响到你爸
出去。邵钦疲惫的看了她一眼,声调平静但眼神森寒,我想安静会。
看着儿子眉眼间浓烈的挫败和失落,顾颖芝剩下的话都识相的咽了回去,默默在原地站了半晌,轻轻走向他:怎么了?
邵钦安静的注视着窗外的天空,和昨天的yīn晦湿冷截然不同,澄净的蓝色天幕滑过淡淡的浅白云层,金灿灿的阳光斜斜
笼罩着大地。
天气静好,却温暖不了他的内心。
顾颖芝很少和儿子jiāo心,更没有细腻到仔细观察过儿子的表qíng,此刻坐在离他极近的地方,看着他好看的侧脸轮廓深邃,和自己肖似的五官却染了悲伤的神采。
她心里,有点难受。
顾颖芝qíng不自禁伸手摸了摸邵钦扎手的短寸,声音柔软得她自己都不认识:这么悲伤可不像你。
邵钦喉结动了动,嘴角牵起苦笑:那我该是什么样,无坚不摧无所不能,最好每件事都按照你的规划进行,做你心目中的完美儿子?
顾颖芝胸口一堵,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忿忿道:你我是不指望了,我还是指着我孙子过吧,你和简桑榆闹归闹,周末让她带孩子回家看看奶奶,你奶奶天天念叨呢。
邵钦略显苍白的脸微微偏过一侧,紧抿着唇角不作声。
顾颖芝也不qiáng迫他,好好休息。
拿了手包准备离开,邵钦忽然又喊住她:妈,送奶奶去海南过冬吧。
顾颖芝皱起眉,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花样:好好的gān嘛送奶奶去旅游?她现在知道麦芽是自个儿亲曾孙,高兴着呢。
邵钦脸上一闪而过嗜血的冷笑,顾颖芝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只隐约听到他说了句:奶奶受不了刺激。
五天后顾颖芝终于知道邵钦那句话的意思了,也知道他为什么提议送老人出去几个警察带着拘捕令进了邵正林家,当天就把邵致带去了分局关押,并且禁止保释!
邵正林夫妻急的四处想办法,这次却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匿名检举的证据充分详尽,而且明显是故意针对邵致的,几乎都是他成年后犯的事儿,小到嗑药聚赌,大到吸毒qiángjian非法拘禁。
视频照片一应俱全,简直就是铁证如山让邵致想赖都赖不掉。
顾颖芝知道消息的时候脸色突变,质问邵钦道:你gān的?
邵钦当时已经出院回家了,悠然的拿着报纸看上面的大幅报道,图文并茂还真是热闹非凡。他忍不住轻扬了嘴角:效率还挺高。
顾颖芝对这样的儿子感到异常陌生,完全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些气急败坏:你二叔迟早会查到你头上,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就算不是你亲弟弟、看不惯他,那也有别人来收拾,不该由你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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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钦放下手中的报纸,目光沉沉的落在顾颖芝身上:因为,我要保护我的家庭。
顾颖芝后来从邵钦口中大概了解了当年的真相,她长时间的沉默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生xing好qiáng,无论在工作还是为人处世上都雷厉风行惯了,所以当初对简桑榆的事儿几乎只想一招致命,迅速将麻烦解决掉。
现在回想,自己确实做的太过了。
想到儿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顾颖芝忧心的看他一眼:你准备怎么办?她如果一直坚持离婚,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