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chūn梅皱着眉,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重复:麦芽?这也能叫名字吗?还是妈妈起的龙龙最好听了,龙龙将来长大肯定可有出息了。
麦芽拧着眉,捧着脑袋无奈道:阿姨,你为什么这
么喜欢给人起名字,还喜欢让人喊你妈妈?
吴chūn梅的丈夫陈彪从旁边的矮凳上起身,把烟蒂按灭:我就说这娃太大了不行吧,完全教不好,咱找徐九要钱去。
吴chūn梅拦住他,看了眼麦芽,把陈彪拉到一侧小声说:我看着这娃挺好的,长得漂亮,白白净净的挺招人喜欢。小孩子嘛,慢慢教就好啦,这男娃娃哪那么容易找啊,太小的咱也不好养啊,我也没奶水。
陈彪盯着麦芽看了很久,叹了口气:我出去转转。
吴chūn梅又高高兴兴的坐回麦芽前面,继续对麦芽说:龙龙乖啊,你喊声妈妈,我给你做红烧ròu吃。
麦芽一听眉头皱的深深的:我、我不喜欢吃肥ròu,红烧jī翅吧?
吴chūn梅笑着点头:成,jī翅jī腿都归你,你喊一声妈妈听听。
麦芽为难的看了她好几眼,还是垂下头:我不习惯。
吴chūn梅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看着孩子小巧的五官,心疼孩子,伸手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没关系,龙龙啥时候想明白了,啥时候改口。
正说话间,一个小女孩背着书包走了进来,看到麦芽和妈妈坐在桌子前,神色黯了黯:妈,我回来了。
哦。吴chūn梅起身准备去厨房,又不放心的回头叮嘱女儿陈郁:看着点弟弟,别让他跑出去。
陈郁抿着唇,很久才点头:我知道了。
她虽然才上二年级,但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亲弟弟。
陈郁打开文具盒,拿了铅笔在那写作业,时不时的看麦芽几眼,麦芽趴在桌子上,也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
陈郁看着这十天前家里忽然多出来的小男孩,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头发也剪得很整齐,和村里的小孩子都不一样,就连她去镇子里赶集也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小孩子。
姐姐,你有电话吗?麦芽枕着下巴一字字的问。
陈郁咬了咬铅笔头:电话?她知道电话是什么,在小画片上看到过,也知道村东头的老李家有,但是他家的电话都特别贵,打一次要五毛钱呢。
我没有。陈郁冷淡的回答,继续低头写作业。
麦芽小心的挪到她边上,撑着下巴看她写字,过了会伸出手指点了点她刚写完的地方:这个地方错了,不是这么写的。
陈郁不高兴的看着他。
麦芽澄净的双眸亮闪闪的,对着她开心的笑:姐姐,你写的字真好看,比我写的好。
陈郁冷冰冰的扭过头,表qíng却有了一丝动容。
麦芽又从包里摸出一颗糖来:姐姐给你,这是巧克力,你尝尝可好吃了,这是我最后一颗糖了,都给你。
陈郁
看到过,也知道村东头的老李家有,但是他家的电话都特别贵,打一次要五毛钱呢。
我没有。陈郁冷淡的回答,继续低头写作业。
麦芽小心的挪到她边上,撑着下巴看她写字,过了会伸出手指点了点她刚写完的地方:这个地方错了,不是这么写的。
陈郁不高兴的看着他。
麦芽澄净的双眸亮闪闪的,对着她开心的笑:姐姐,你写的字真好看,比我写的好。
陈郁冷冰冰的扭过头,表qíng却有了一丝动容。
麦芽又从包里摸出一颗糖来:姐姐给你,这是巧克力,你尝尝可好吃了,这是我最后一颗糖了,都给你。
陈郁看着那好看的包装,咖啡色的纸质上还印着她看不懂的文字。
麦芽把巧克力又往她面前推了推,捂着嘴小声说:我不会告诉阿姨的,你吃吧。
陈郁这才小心的把糖纸剥开,看着黑黑的一小块有点犹豫,麦芽眨巴着眼睛:你试试呀,我不骗你。
陈郁把巧克力含进嘴里,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对这个味道很好奇一样。
麦芽趴在她旁边笑着看她,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以后我给你梳头吧,我会梳好多种辫子呢,都是我妈妈教我的。
你妈妈?陈郁疑惑的看着他。
麦芽露出几分悲伤的表qíng:我被坏人偷走了,妈妈肯定很伤心。
陈郁正想说什么,吴chūn梅就从厨房走了出来,麦芽马上把小凳子挪开一点,乖巧的坐好。
***
关迟从那个人贩口中查到了有用线索,知道麦芽可能被卖到了g省的一个县城,之后又经别人转手,再往下就有点难查了。已经涉及到跨省,关迟想亲自去一趟,和当地的民警联手。
简桑榆知道后坚决要一起,关迟不同意,这种时候去了不一定就会有结果。而且案子还在进展中,有些事简桑榆是不便参与的。
关迟拜托你了,我绝对不会影响你们。简桑榆一脸真诚,弄得关迟拒绝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邵钦看着简桑榆担忧的样子,对关迟道:我会在边上看着她,我们也想第一时间见到孩子。
关迟破例同意了,于是三人一起出发,赶往g省的y县。
y县是个古城,民风很淳朴,这里居住的大都
是少数民族,老百姓们都很热qíng。来接他们的民警和关迟互相了解了qíng况,之后关迟就和他们去局里开会了,简桑榆和邵钦找了招待所住下。
招待所很小,但是很gān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层叠的大山,浓浓的雾霭看不到尽头。简桑榆看着那重重大山里,心生悲凉。
不知道麦芽就在哪个角落,在哪户人家。
人家对他好不好,吃的东西习惯吗?
做母亲的一旦想到孩子,都是格外心疼的,简桑榆想着天越来越冷,在这大山里孩子会不会受冻感冒?
有些不好的联想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她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哭出声来,压抑着,小声啜泣。
房门响的时候她没有马上动作,等qíng绪平复一点才走过去。
邵钦就站在门外静静看着她,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沉默良久,向前一步将她搂进怀里:在隔壁就听到你哭。
简桑榆埋在他肩膀上,眼泪又忍不住溢出眼眶,反手回抱住他结实的腰际,抽泣着说:都快一个月了,麦芽肯定想我了。
邵钦胸口闷闷的疼,他是男人,再压抑也得保持理智和坚qiáng,他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脊背,小声说:这次来一定可以找到儿子。
简桑榆抬起头看着他,邵钦看着她发红的眼角,抬手抚摸着,哑声说:别哭了,眼睛肿成这样,麦芽看到该认不出你了。
简桑榆艰难的挤出一点笑,gān涩的唇角隐隐发疼:我都丑成这样了吗?
邵钦没说话,只揉了揉她的头发。
***
简桑榆心里牵挂着孩子,下午就一直在镇上毫无目的的闲逛,邵钦一直陪着她,两人安静的走在青石板路上,两边是些小店,大都卖些日常杂货,偶有路人朝他们张望几眼,对他们的穿着打扮略微好奇。
简桑榆渐渐的心qíng稍微平复了不少,在这种安静清幽的地方,心底生出些许宁静。
关迟和当地的民警一直在忙于案子的进展,因为规定不可以轻易对他们透露太多,关迟只说,这次一定可以接麦芽一起回去。
简桑榆心qíng总算好了一点,但是一天见不到孩子,她总是不安心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坐在窗前一直看着黑黢黢的窗外。
小镇沉睡在夜色里,整个小镇只有一条宽敞的青石板路蜿蜒连接着,隔一段才有
一盏昏huáng的路灯,影影绰绰的,偶尔能听到自行车路过时叮铃铃的声响。
简桑榆想着这些年和孩子相依为命的生活,想了许多,想到父母,又想到邵钦,死去的人她无从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可是此刻,她作为一个母亲,才明白孩子在父母心中有多重要。
当年她的事儿父母肯定是心疼爱护她的,所以才会一次次上诉为她求个公道,最后父母离世,即便到了此刻,他们爱她的心都不会改变。
那她这些年把自己折腾的遍体鳞伤,父母也该是心疼的吧?
房门被轻轻叩响的时候,简桑榆心忽然猛地乱了好几拍,她不用猜想也知道外面的会是谁。
邵钦站在走廊微微黑沉的yīn影里,英俊的五官专注而深qíng的凝视着她:不放心你,晚上一起睡。
他说着就直接迈进了她的房间,也不等她回答,径直走过去把带来的枕头放在了她的chuáng上,回身安静的看着她。
简桑榆握着门把的手暗自用力,最后慢慢地,把门阖上。
***
晚上的古镇安宁的没有一点声响,半夜会听到大山深处奇怪的鸟鸣,偶尔还有犬吠夹杂其中。简桑榆向来浅眠,又因为和邵钦这一米八多的男人挤在一张单人chuáng上,连翻个身都很难。每次听到奇怪的声响她便倏地睁开眼,看着屋里黑漆漆的yīn影走神。
好像有无数狰狞的爪子在黑夜里伸向自己,简桑榆把下颚埋在了温暖的被子里。
邵钦沉重的手臂搭在她腰际,呼吸淡淡的洒在她后颈上,忽然就开口说话:睡不着?
简桑榆双手紧紧的攥着被子,轻轻嗯了一声。
邵钦的手慢慢移了上来,无声的钻进她内衣里面,温暖的手心覆在胸口,很热,热得发烫。他温柔的揉捏着,偶尔一只手包裹住两个,来回抚摸。
简桑榆怦怦直跳的心脏好像都被他感知一样。
别怕,我在。
邵钦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他的唇贴在她脑后,轻轻擦着她的发丝:一听到动静就发抖,怎么会有这毛病?
简桑榆沉默半晌,说:麦芽一定也害怕,半夜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声音?
邵钦原来的军营就在山里,对这些声音早就习以为常,把她翻转过来抱得更紧一些,哑声回答:它们都是些可爱的小动物,在这么安静的晚上
,你睡不着,它们也睡不着,你可以想象它们在森林里玩耍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爱?
简桑榆闭着眼想象,的确没有刚才那种可怕的影像了,甚至能幻想自己也置身在月色朦胧的丛林里,看着小动物在树枝上攀跳戏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