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攥紧掌心,眸间忽得黯沉如落进深渊冰窖,上一世锦诺过世,是发生在前朝遗孤一事平息之后的那一年里,那时候赵江鹤在朝中一步一步走得日益平顺,也是在那一年刚擢升左相之位。
那时候的东宫身边可信赖的人很少,大凡些许怀疑的人,东宫都不会用。
上一世他清醒后,也处处都在帮衬赵江鹤,甚至在东宫因苏运良一事对赵江鹤生疑的时候,还是他一力担保,但若赵江鹤真是个城府如此深的人,苏运良一事未必同赵江鹤没有关系。
在任何一段时间里,赵江鹤的每一件事情都似是置身事外。
但每一段权力的更迭,赵江鹤在朝堂上都更进一步。
一个如此滴水不漏的人,若是后来知晓了安平的身份,锦诺的身份,为了保住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阮奕脸色一片惨白,揽紧怀中之人的手都在打颤。
“阿奕……”赵锦诺一脸唤了他几声,他才回神。
脸色是鲜有的仓惶,煞白。
“阮奕,你怎么了?”赵锦诺觉得何处不对。
阮奕凝眸看她。此事尚且只是他的猜测,在没想明白和证实之前,轻易说一个字都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阮奕敛了眸间颜色,轻声道,“方才酒饮得有些上头了,我先去沐浴。”
“好。”赵锦诺也见他脸色不好。
很久之后,赵锦诺才听到耳房中的水声。
她眸间微微顿了顿,阮奕方才似是有些反常。
上次他这幅模样,还是在容光寺求到那支祸福相依的签时……
赵锦诺淡淡垂眸。
……
阮奕今日在耳房中呆了尤其久,出来的时候,赵锦诺窝在小榻上睡着了。
后日要离京,娘不在京中,家中的事她都要提前处理妥当,一日都未得空闲。
她手中还着一本画图册子,应是早前留在竹清苑中的。
见她睡着,他未吵醒她。
俯身抱她回床榻,也给她掖好被子,熄了夜灯。
她如今已习惯了不点夜灯睡觉,没有夜灯,她夜间其实睡得更好。
阮奕并无睡意,见她睡着。
在苑中一面吹着凉风,一面想早前没有想完的事情。
*******
翌日醒来,赵锦诺才觉一觉睡到了天明。
昨夜似是很早便睡了,也没等到阮奕回屋,眼下,阮奕揽着她,头靠在她肩上,不知是何时睡得。
她一醒,他似是也醒了。
如往常一样,醒了便吻上她双唇,宣告他醒了。
正好阿燕的声音却在屋外响起,“二奶奶,二公子,早前说辰时起,差不多到时候了。”
阮奕撑手起身,亦伸手牵她起来洗漱更衣。
“昨晚什么时候睡的?”赵锦诺替他擦脸。
他低声道,“你睡不久,怕吵醒你,我在屋外坐了一会儿才上得床榻。”
“你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嗯?”赵锦诺看他。
阮奕伸手摸了摸她头顶,“乖阿玉,稍后还要去宴府看爹,来不及了。”
又听到乖阿玉的称呼,赵锦诺愣住。
阮奕笑笑,也拧了毛巾,替她仔细擦脸。
她没有动弹,听话得等他给她擦脸,也不说话,只一双明眸来回打量着他。
他心中微动,俯身吻上她嘴角,“阿玉,别这样看我,我会会错意。”
赵锦诺赶紧收回目光。
阮奕笑不可抑,伸手怼了怼她脑门。
她又怼回去。
他再怼回来。
赵锦诺干脆跳到他身上,险些将他扑到在放水盆的黄梨木架上。
刚入内的宋妈妈叹道,“二奶奶……”
似是回回都见到是她在胡闹,阮奕轻咳两声,“宋妈妈,我同她闹着玩呢。”
似是阮奕开口,宋妈妈便不说什么了,只是提醒一声,快迟了。
阮奕应好。
等宋妈妈离开,赵锦诺叹道,“就你会讨人喜欢,宋妈妈一听是你在闹,都不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