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搬王城,不少奥丁贵族都将城中的房舍变卖,无人居住还要花大把的银子和人手打扫,谁都不会算不过这笔账来。而大天朝来的伯爵夫人,却又开启了惯性思维,在我大天朝,有钱不买房子,那才是真傻。所以几个来回,暴风城大半以上房舍就到了诺丁汉伯爵夫人手中,现如今,或租或卖,吉尔尼斯的客人们让莉亚赚了个盆满钵溢。
这还只是小头,最大的利润将源源不断的流到伯爵夫人口袋中。她命人将紧密相邻的王宫和摄政王府打穿,除了菲奥娜花园,整个作为接待客人的宫殿。再次感谢提早下地狱的约翰堂兄,他那穷极一生富丽堂皇的摄政王宫,可给莉亚的宫廷宴会增色不少。
酒水和食物由伯爵夫人供应,但这本来就是原料加工,刨除成本,其实莉亚亏不了几个钱。可贵妇们各种新鲜潮流的衣裳首饰却不得不都在暴风城里买,不用说,所有产品都打着诺丁城的标签。奥丁的商人们再次闻风而动,一股脑的朝暴风城涌来,但这儿可不是什么自由贸易城邦,想卖东西就得交税,伯爵夫人即便什么都不做,都有会小山一样的金币长着腿儿朝她的金库里跑来,拦都拦不住。
所有这些,都还不是诺丁汉伯爵夫妇的真正用意。
在吉尔尼斯的贵妇们,为暴风城的五光十色而着迷,吉尔尼斯的贵族老爷们,为奥丁各种生财之道激动跟积极的时候,吉尔尼斯的风,差不多全吹向了基斯保恩的领地里。哦不,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称呼,叫布兰登,是王位继承人的名字。
玛丽女王也很会做人,一个人一旦想通了,很多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一条条旨意以继承人的名义发出,或者减税、或者创收、或者是什么新的规定。总之,在贵族们流连于奥丁王国醉生梦死的时候,只有小王储,或者说诺丁汉伯爵,还关心着人民的生计跟生活,当贵族们为了维持暴风城奢靡的生活在领地内横征暴敛的时候,只有王储的旨意才能让人民们在不堪负重之余喘口气。不管怎么说,人心都跟着风向一起变了。
吉尔尼斯的人民们日子不太好过,远在万里之遥,斯卡提人民的日子就只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了。
耗时将近一年,腓力终于凭借战斗经验丰富的雇佣军,把入侵斯卡提境内的泰格军队赶了出去。两个国家都因此战而大伤元气,也就没人有心再继续纠缠了。
在斯卡提的国土上肆虐近一年,泰格国王多少也算找回了些面子,女儿都已经被打发回家了,他还能指望路易再把她娶回去么,得,收拾收拾改嫁呗,反正这在亚美大陆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比起泰格国王的好心态,腓力则显得苦逼得多。入侵者是被撵跑了,国家内也再次恢复和平宁静,可他欠着骑士团那一大笔钱,却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才能补上。
起初,国王不是没想过赖账,可骑士团也不是吃素的,号称全亚美有近两万成员,可不是虚张声势。凭借腓力跟大团长家族的君臣关系,欠款想拖着慢慢还,也不是不行。但那个所谓的复利计算实在太吓人了,等战事过后国王静下心来一合计,发觉越拖他将欠的越多,再拖下去,杜布瓦家族世世代代恐怕都还不上了。
既然自己还不起,那就让别人来出。老腓力打着一手好算盘,他原本也不是什么体恤民心的人,更何况早就看商人们不顺眼,自己穷得砸锅卖铁,他们倒跟着诺丁汉家那只小狐狸混得风生水起、富得流油,不是东西,忒不是东西。
就这样,一层层关卡算计下来,商人们要缴纳的税款比原先几乎翻了十五倍,农民们虽说也加重了负担,可商人们更加急红了眼。陈胜吴广可不是只有我大天朝才有,在斯卡提境内各地,无数商会鼓动工人们发起了抗税的起义,尤其以伊登及其附近几个郡为最甚。
当吉尔尼斯的地方权力渐渐集中到国家手中,集中到新改名的布兰登郡的时候,腓力却坐在国王宝座上面对一批批求援的信使发愁。
伊登等三个郡起义,不但封锁了边界、掌控了城市,还杀了大批城中贵族。国王为又有一堆无主的财富落入他的名下而感到欣喜之余,却又不得不头疼,眼下这个局面该怎么收场?派兵镇压,要花钱;继续增税,引起更大的暴乱不说,万一被有心人利用直杀向王城怎么办?而如果放弃增税的话,欠骑士团的天文数字,又该从哪里还?!
凯瑟琳王太后第n次派来的特使,自然又一次被她父亲无视了,家里还没梳理清楚,哪有功夫管嫁出去的女儿?!
于是乎,她只能咬着下唇,恨恨的接受奥丁已实实在在占据她三个郡,并且自北部边境摆开阵势虎视眈眈这个事实。而她不知道的是,三个郡,也只不过是个开始。
☆、第 107 章
阿诺德·波利斯食指轻轻的磨蹭着杯口,透过透明的杯身几乎能够清晰的印出他的指纹。他把杯子举到烛光下,隐约间能看到彩色的光芒。
“即便是在我的王宫,这种精巧的东西也不多见,”腓力就坐在他的对面,挑眉道:“三百个金币,或者,再多些?”
大团长没有回答,而是将玻璃杯重新放回到垫着丝绸的礼盒中。这种东西根本有价无市,除了诺丁城,全亚美再无一个地方生产它。或许是局限于现阶段的技术,又或许本身就是为了特意抬高身价,伯爵夫人并不打算批量生产,更不会外售。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检察长安德鲁,连大团长都未必能够得到这样稀有、珍贵的礼物,当然,也包括尊贵的腓力王。
阿诺德笑了笑,将礼盒推向桌子的另一边,“只是一件礼物而已。”
腓力没有再说话,示意仆从接了过去。他不能不收,这世上不该有斯卡提国王不敢收的礼物,但他心里明白,这礼物着实烫手。大团长是个豪爽慷慨的人,腓力与他也算相识多年,但这份慷慨的展示,可不包括面对债务人的时候。阿诺德没有空手而来,那就代表着,他也绝不会空手回去。国王眯起了眼睛,决定不再绕弯子,“我没钱。”
大团长笑了笑,食指跟拇指上,因练剑磨出的茧子互相蹭了蹭。
“你该很清楚,伊登等三个郡起义,我只能放弃提高税率。”按原有的税款,积攒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还得上那个天文数字,更何况还有个比借款更加可怕的复利。若腓力知道这种计算方式也是出自诺丁汉伯爵夫人的小脑袋,在心里肯定会再狠狠记上一笔。
“我还知道死了很多贵族,”阿诺德说:“按照斯卡提的法律,没了继承人的财产将收归国有。”也就是国王所有。
“哦,那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金币跟珠宝都被那群臭虫一样的起义贱民洗劫一空,剩下的都是土地,剩下的抢掠不走的只有土地。”土地虽然最值钱,可也最不容易流通,等它生了钱,腓力真的是要债台高筑了。
阿诺德却微微一笑,只剩了土地,那就最好。
“我虽然身为大团长,但骑士团的财政却不只我一人说了算。陛下您,欠下的债务,如果逐年累计,拖个几十年上百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您心里很清楚,这对您并非有利。这样一来,我倒有个提议,既能够彻底清偿您的债务,又能够令我们双方都感到满意。”
腓力心头一动,开口问:“什么提议?”他恍然意识到,这才是骑士团借钱给他的真正目的。
大团长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并向使者要来一支羽毛笔。纸是新纸,洛萨出产,光洁雪白,墨色的笔迹落到纸面上,显得更加清晰突兀,黑白分明。
阿诺德却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腓力低着头,渐渐从这张纸上看出,对方画的是斯卡提的地图,然后,他看到笔尖在白纸上轻轻一转,地图上,便多了一个圈。
伯爵小姐眼眶泛红、泪眼婆娑,满脸不服的瞪着她的母亲,她的鼻翼一翕一张,撅着嘴控诉道:“你不能这么对我。”
“哦,我当然能,”莉亚连头都没抬,更没看她,“我是妈妈你是女儿,我可以,当然可以。”女儿正在接受惩罚,在走廊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得明白,只要是人,做错了就要受惩罚,连国王都不例外,当然也包括伯爵小姐。
塞西莉亚委屈的吸吸鼻子,转过身猛然迈开小短腿跑了起来,“我要去找爸爸。”口号虽喊得响,却没多少气势,因为下一秒她就发觉自己被逮了个正着,半步都前进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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