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回过神来,才发现陶避寒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去,看样子像是要往屏风那边走,不知为何又停下了。
原来陶少卿以为太子在呼唤自己,没想到竟自作多情了,只能更加愤恨地盯着宋皎。
诸葛嵩走过来半步:“宋侍御。”他向着屏风方向做出“请”的手势。
宋皎这才明白原来是在叫自己,她定了定神,晃过去。
虎啸山林的屏风之下,赵仪瑄揣着手,正在打量那只吊睛白额猛虎的勇猛之态,察觉宋皎进来,他回头看了眼:“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宋皎默然问:“方才陶少卿所说,也是殿下的意思吗?”
赵仪瑄道:“小陶不过是尽责而已。”说了这句他垂眸细看宋皎:“怎么,生气了?”
宋皎将头扭开:“殿下是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要把人戏弄够了再杀?”
赵仪瑄嗤地一笑:“怎么这么说?把自己比做老鼠,是不是太自甘下流了?”
宋皎冷笑:“做出来的不怕下流,说一说的倒怕了?我只是想提醒殿下一句,如果殿下实在容不得我,请痛快赐我一死。”
赵仪瑄挑了挑眉,他走到宋皎身旁:“早说了舍不得杀你,怎么还把这个死字挂在嘴上?”
宋皎偏还要说:“毕竟这世间有比死更可怕的。”
“看样子是小陶吓到了你,”赵仪瑄笑了,他抽出手在宋皎的脸上轻轻地抚过:“你放心,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在赌气,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伤你半分。”
宋皎避开他的动作:“殿下说话可算数?”
赵仪瑄笑吟吟道:“我只是太子,当然还算不上金口玉言,不过,这句是真心的。”
宋皎不知太子的“真心”是什么东西。
或许……有时候就是这屏风上的吊睛白额虎吧,能吃人的那种。
“混账,”赵仪瑄看出她眼中满溢的怀疑:“就这么不信?好,本太子答应你,绝不容许别人动你一根手指,若有违背,嗯,就……让我当不成这个太子,如何?”
宋皎的心本是极冷的。
她跟赵仪瑄虽在阴差阳错之下有过肌肤之亲,但对于这位太子殿下,她自诩一点儿都不了解,唯一深知的是他强横,凶顽,独断,或者果决……总之似乎没什么过多的优点,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模棱两可,她已经不敢再轻信了。
但是在听见赵仪瑄拿自己的太子位来赌咒的时候,宋皎的心还是猛然一震,这句话不由得她不信。
可宋皎想不通太子为什么肯这么干,太子位,这简直比空幻的天打雷劈更加真切而厉害的。
看着她怔怔地望着自己,赵仪瑄缓缓又走近一步:“这下你可相信了?”
宋皎意识到他的靠近,急忙再度后退:“是、下官多谢殿下鸿恩。”
赵仪瑄见她又是退避,脸上浮出失望之色:“不过,宋洤咬定了你,你到底给我一句真话,你是否也参与其中。”
宋皎摇了摇头,道:“下官以性命担保,我对此事毫不知情。”
赵仪瑄颔首道:“这么说,宋洤确实是胡乱攀扯……我看他是活腻了,但也不必担心,让小陶去处置,不怕他不说实话。”
宋皎屏息。
这么一来,宋洤就要真的吃苦头了。
赵仪瑄看她:“你替他担心?你要是愿意替他说情,我可以让小陶下手轻点儿。”
宋皎想到方才宋洤的卑鄙之举,将头转开:“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况下官说过,不会干涉太子殿下审案。一切都凭殿下裁夺就是了。”
赵仪瑄有些嘉许的:“果然懂事,头脑又清醒……对了,先前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说到这里,宋皎突然想起他们两人跟外头只隔着一层屏风,心惊地回头看,却见屏风外空空如也,似乎是陶避寒等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宋皎咽了口气:“这个,事关家事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赵仪瑄在椅子上落座,摆出一个要彻夜倾听的架势:“那你就有多少说多少,我不着急。”
宋皎是极不情愿把家里的事情告诉别人,尤其是这位太子殿下。
但是埋藏着那个秘密又能如何?
宋皎的母亲魏氏,本是奉长辈之命嫁到宋家的,但宋申吉当时另有喜欢之人,两人成亲后宋申吉屡屡都想休妻另娶。
当时魏氏有孕,宋家的家长便做主,若是生下是女孩,便和离另娶,若是男丁,就不能再提此事。
听到这里赵仪瑄眉头微蹙:“这么说,你扮男人,是令堂的主意?可是婴儿生下来难道不会验明正身的?”
“当然要,”宋皎垂眸道:“其实本来娘亲并没有就想如此,而当时……她确实生下过一个男胎。”
赵仪瑄的眼睛睁大了几分,却没有插嘴。
当时魏氏确实生了男胎,稳婆急忙抱出去报喜,宋申吉看了虽然不喜,却也无话可说。
赵仪瑄疑惑:“那你……”
宋皎道:“我娘怀的是龙凤胎,当时先生了我哥哥,后来才发现有我,还没来得及把我抱出去,就发现我哥哥不知为何没了气息,他们说是喉咙里有东西堵住了,无计可施而走投无路的,就想出让我冒名顶替的法子。”
赵仪瑄也怔了:“竟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