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敷衍地嘿嘿一笑,歪头又去看那太监,早不见了踪影。
盛公公察觉她的动作也回头看了眼:“殿下这会儿有事,你若要见,且等半个时辰后吧。”
宋皎含含糊糊答应了声, 忽见盛公公手里握着那柄摔碎了扇坠的乌骨木泥金扇, 那个坠子只剩下了半边在上头。
盛公公用扇子敲了敲掌心,惋惜道:“这个可是殿下这几天最喜欢的,如今竟摔坏了, 殿下就是这个脾气,火头上来就不管不顾了……可惜了儿的,少不得叫御造监的人拿去再修修,另换个坠子。”
宋皎闻言,绝口不敢提这不是赵仪瑄摔的,是之前她拼命挣扎的时候不慎推翻在地的。
不过,这倒是个合适的话题,宋皎趁机说道:“公公,太子殿下难道不仅仅是在书房里批阅折子?可见殿下时时刻刻心系天下,才能这样奋而不辍,真是叫人肃然起敬的有德储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算盛公公对她有偏见,听见她拍了太子的马屁,就如同自己也被拍的舒畅一样。
盛公公自得地一笑:“殿下当然是不拘一格的,有时候就在寝殿,有时候在书房,不管哪里,反正都能办成了事儿,你说对吗?”
宋皎满脸心悦诚服,而心里暗骂这句真是废话,等于什么有用的也没说,毕竟她只是想打听那些折子给放在哪里罢了。
大概是宋皎的表情伪装的过于恳切,盛公公发了慈悲,忍不住多口道:“我说宋侍御,你看着长了一张挺机灵的脸,怎么那么傻傻的总要跟殿下对着干?现在殿下没有要你小命儿,你就该知道点好歹,尽量的把殿下哄高兴了才是,殿下喜欢了才是你的福气,别总傻不愣登的给人家当刀,却不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
宋皎怔了怔,低头道:“公公说的是。”
她知道盛公公这几句话确实是在提点自己的,心里却五味杂陈。
“走吧,给你弄个住处去,”盛公公用扇子拍拍掌心,且走且道:“晚膳有没有忌口的?天儿热,回头再叫人给你准备些洗澡水。”
“没有什么忌口,多劳公公操心了,”宋皎跟在他身后,谦逊地说道:“我是第一遭到东宫,完全的一头雾水,简直怕自己不小心走错了地方,对了公公,刚才您说的太子殿下的书房又在哪儿呢?”
盛公公完全不疑有他,往身旁一指道:“书房有两个呢,殿下多在寝宫前头东边的慎思阁那里召见朝臣,批折子之类,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常来常往了,自然就熟门熟路,当然你自个儿可要争气点,别再招殿下不痛快……毕竟殿下把你当心腹,你才有资格在这儿走动。”
宋皎苦笑:“那下官只能尽力而为了。”
两人才出寝殿的门口,就见诸葛嵩正在跟一个人说话。
那人一身青衣缎袍,不是别人,正是豫王身边的关侍卫。
关河察觉有人出来,立即抬眸。
宋皎的脚步陡然停下,几乎没忍住立刻上前跟他招呼。
但是关河身边的诸葛嵩却也正盯着她,而盛公公已然跟诸葛嵩招呼道:“我已经回禀过太子殿下了,你稍等片刻……”
说着又看关河:“哟,你不是跟着豫王殿下的关侍卫吗?怎么跑来东宫了?”
关河躬身道:“回您的话,王爷先前给皇后娘娘请安,出宫的时候听说宋侍御被殿下传了来,正好王爷有些事要交代宋大人,若是……”
宋皎的心噗通噗通乱跳,她明白豫王必然是知道自己在这儿,怕自己有危险,所以叫关河来带她离开的。
关河正要说下去,盛公公已经惊讶而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原来豫王殿下是叫你来要人的?”
他回头又看了宋皎一眼道:“你这小人儿还成了香饽饽的,人人都追着要你。”
宋皎脸皮略热:“公公……”
盛公公又不理她,只看着关河道:“关侍卫是白走了一趟了,你且回去转告豫王殿下,这个人今儿是不能给他了,因为太子殿下吩咐,让宋侍御今晚上留寝东宫,我正要给他安排住处去呢,呵呵,王爷要实在想见,就等明儿他出去再说吧。毕竟,王爷的事儿再怎么大,那也不能公然跟太子殿下抢人,是不是?”
笑话,太子已经叫留人了,豫王过来横插一杠,这不等于从虎口里夺食么?
已经咬在嘴里的东西,怎么还能送给别人。
这个道理连盛公公都明白。
诸葛嵩跟关河听见“留寝东宫”,脸色各异。
关河的眉头敛了敛,像是所有一言难尽的言语都在这一皱眉之间了。
他的目光变了几变,询问似的看向宋皎。
在关河开口的时候,宋皎心里第一个念头其实就是赶紧跟他走得了。
毕竟之前她也不是甘心情愿要留,一是太子威逼,二是她还想打探消息,但如果能够全身而退,她还是宁肯一走了之的,毕竟留下来可是吉凶未卜。
然而盛公公说完后,宋皎这才浮起的念头就又烟消云散了:这会儿若执意要走,就算能成,也不过是给豫王又招了太子的仇恨罢了,何必。
对上关河的眼神,宋皎也故作轻松地温声说道:“太子殿下恩典,特留下官,不敢不蒙恩。关侍卫回去上告王爷,夜光定会循规蹈矩,按例行事,不至于举止失仪,冲撞太子殿下的,请王爷放心,明日出宫,即刻前去谒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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