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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半响,见他不再言语,付甜甜又重新从贺宴痕哪儿拿了碗酒,继续露出热情的招揽微笑,豪迈道:“今日遇见道君,当浮一大白。”贺宴痕瞥了江听玄一眼,见他没有说话,脸上笑容逐渐恢复,气氛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热烈——除了依然如身陷冰天雪地的天极秘传。六个人皆静默无语,默默看着自家师兄微敛眉眼坐在原地,良久,江听玄侧头看向那碗被他放在旁边的昏黄酒水,白皙完美的骨节微弯,他端起海碗凑到唇角,略微迟疑,江听玄闭眼抿了一口。 又有人暗恋我酒是苦的, 味道并不好。江听玄是个十分自制的人,除了宗门大典,他基本不会碰这种东西。而这凡人酿的酒比起琼浆仙饮更烈、更涩、更苦。他只抿了一口便不自觉皱起眉头。可他身边付甜甜却端着海碗, 一口半碗, 与贺宴痕说说笑笑,不见半点异色。平素看起来, 她是个痴情、温婉的女子, 可直到今日, 他才认识到付甜甜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单纯, 或者说稚嫩。除了心悦伏天临这一点之外,她旁的什么都会,也都能适应, 与这些散修、修为不一的陌生人也能很快说起话来, 没有丝毫女子的羞涩,反而显出几分豪迈,像是比他更通人情世故。咽下那一口苦酒,江听玄在师弟师妹们担忧的目光中放下碗,没有再喝, 只是那种苦涩味道依然还残留在他的味蕾。最小的师妹陆轻菱微微抿唇, 瞥了眼还在同其他人谈天说地的付甜甜, 带着些忿忿,她轻声道:“师兄,若是师兄觉得不妥, 我们便离开吧。”她是见不得一向荣光满身江师兄如此受人漠视。江听玄轻扫了她一眼, 语调一如既往平淡:“不必。”他依然坐在付甜甜身边, 没有离开。陆轻菱张了张嘴, 很想再说些什么, 但窥见他面容上的淡漠,她便什么也不敢说了,只好继续用愤恨目光瞪着付甜甜,仿佛要在她脸上看出个洞来。付甜甜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只是她无所谓。江听玄麾下的秘传她哪个没见过?都是些弟弟妹妹,顶多是比陈庭宇大一些的‘小朋友’,小朋友没见识很正常,她这做‘家长’的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和‘小道君’贺宴痕聊到酣畅,付甜甜于微笑中顺势道:“今日与道君一叙实在痛快,方知世上还有道君这样侠义的人,我平日里常与首席谈起,如道君这般天骄便该引为知己,方能不负。”贺宴痕面色微顿,眉宇间略带上了些疑惑:“首席?付姑娘是指?”他并未第一时间联想到伏天临,因为众所周知,伏天临和江听玄关系不好,想来与伏天临熟悉的女子怎么也不会和江听玄一起出来历练吧?可付甜甜却很快笑道:“便是伏天首席,怎么道君没听过吗?”“伏天首席?伏天临?”贺宴痕下意识看了眼她旁边的江听玄,但只窥到神子毫无波动的面容。他微微迟疑,才道:“付姑娘与伏天兄很熟?”付甜甜目光显得柔软,没有顾忌江听玄就在身边,她叹道:“不瞒道君,我与首席本是两厢情愿,只是首席如今心中有了另外的女子,那人比我更适合他。”贺宴痕原本热情开朗的神情顿时如见了鬼一般,不断在她和江听玄身上扫视,良久才斟酌着道:“付姑娘……心悦伏天兄?”“嗯。”付甜甜微笑点头,姿态落落大方,没有丝毫芥蒂。“那……”贺宴痕大约是措辞了一会儿,“你与江师兄是?”“我们只是朋友。”这句话她说得轻描淡写,平静从容。偏生旁边江听玄也似没听到一般,见她看向自己,还漠然道:“少喝点。”虽说语气算不上温和,可这话实在听着熟稔,至少在贺宴痕眼中,不太像只是‘朋友’。付甜甜听他开口,当即温柔一笑,点点头:“无妨的。”她又看了眼那碗被神子喝了一口的烈酒,道:“喝不惯吗?”江听玄眉目浅淡,眸光低垂,眼眸有些深邃。他的声音毫无起伏:“除了宗门大典,我不饮酒。”“酒这种东西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不过有时倒也能有些用处。”付甜甜想了想,从芥子戒中拿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玉葫芦递给他:“你喝这个吧,果酒,甜的。”江听玄看了她一眼,接下这玉葫芦。玉葫芦不算很大,透过清澈的玉质可以隐约看见里面流淌的酒液,江听玄打开瓶塞,闻到了一股十分自然的香气,像是成熟果子所散发出来的味道。付甜甜眉眼温柔,笑意甚至有几分无奈的宠溺,“神子惯来饮琼浆玉液,那些凡人酿的酒想来是喝不惯的,也怪我没思虑周全,这是灵果仙酿,不会比宗门的差。”她的话听起来是迁就他,可之前分明是江听玄在照拂她。旁边的贺宴痕看得满脸说不出的奇异,只是说话的两个人都没看他,江听玄虽打开了那瓶塞,却没饮用,只静静凝视,眼里晦涩的颜色更深了。付甜甜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见他不动,她稍稍侧头:“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江听玄唇角微抿,半响才道:“没有。”他又将那玉葫芦的瓶塞塞了回去。付甜甜被他这举动弄得有些懵。
她知道江听玄有点洁癖,所以还特地拿了一瓶看起来就非常干净有档次的果酒给他,可他这是什么意思?嫌弃?神二代就是讲究。付甜甜内心腹诽,面上却痕迹不显,只关切道:“不喜欢这个吗?我这还有鲜花和别的果子酿的酒,我都拿出来你自己选吧。”说着她便要从芥子戒中掏东西。江听玄按住她的手背,不过只一瞬他便挪开。付甜甜听见他略显低沉
', ' ')('的声音响起:“不必。”语气略停,他扫了一眼贺宴痕,“灵草快要成熟,我们也该动身了。”付甜甜面色一怔,这才想起他们的本来目的是来为陆师妹夺取灵草,而不是为了给她招小弟。见江听玄眸光认真,那边几位秘传脸色也不太好,她终于收起和贺宴痕相谈甚欢的姿态,点点头:“好,陆师妹的事重要,我们即刻动身吧。”说完她从火堆旁起身,看向贺宴痕:“道君日后可定要来天极宗,首席一定会与你相谈甚欢。”“我一定来。”贺宴痕笑着点头,原本是说好了同他们一起去夺宝,可不知为什么,他此刻却没有提起,只是多看了付甜甜几眼。旁边的天极秘传早就有些待不住了,见付甜甜起身,也忙起身,反倒江听玄动作不急不缓,先将那只玉葫芦收了起来,才从火堆边站起。付甜甜唇角微动,原本看他不喝还想把那瓶酒要回来,那酒她也没多少,可见到江听玄如此自然就收入自己芥子戒中,她便也就没提这件小事。告别之时,付甜甜拿出自己的传讯玉符,可还没等递给贺宴痕,便看旁边的江听玄面色冷漠将一枚玉符抛给‘小道君’,而后便在脸色有些懵的贺宴痕茫然注视中对她道:“走吧。”显然是他已经给了,她便不用给的意思。付甜甜手上这枚传讯玉符硬是没送得出去,最后又回到了她的芥子戒中。告别‘小道君’之后,她在脑海中问系统:“江听玄什么意思?要跟我抢小弟?”她陡然生出一股警觉。她花了好大功夫才谈好的小弟,约好以后去宗门再聚,江听玄一句话没说,准备白嫖?系统倒是品出些明悟,它试着解释:“他可能是觉得男女有别,你的传讯符给一个陌生男人有些不太好吧。”“不可能!”付甜甜十分坚决地否定了它的说法,她语气严肃道:“一个传讯符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我这么在乎寂灵幽也不在意这种小事,况且刚刚贺宴痕相邀的时候他也没拒绝,听到我提起伏天临才有反应,系统,他肯定是想抢我的小弟!”系统:“……”它为宿主的事业脑折服,最后只得道:“你说得对。”反正在宿主眼里男人只有两种,不是死对头就是小弟,要么就是死对头的小弟。想清楚了缘由,付甜甜虽表面依然温柔恬静,心中却暗自防备了许多,她语气沉重:“今后我招揽小弟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再被他白嫖了。”系统到底是没忍住,多劝了一句:“其实也没这么严重,那个‘小道君’不是那么容易折服的人,我看他臣服江听玄的可能很小。”“那当然,他那张冰块脸一看就不好相处,哪儿比得上我仗义开朗?”付甜甜重新打起自信,语气高昂了了几分。“况且我还有温柔体贴、贤惠的红袖添香,自然是比他更让人亲近的,必要时刻,我还可以让我的‘红袖’去温暖小弟。”前面还好,可听到这里,系统微微吸了口气,“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宿主,江听玄知道了会很生气的。”神子要是知道伏天临准备让‘付甜甜’去温暖他的小弟,只怕掌教都拦不住他要弄死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到时候再说。”付甜甜语气随性:“先夺了灵草,陆师妹天赋不错,可惜是江听玄的死忠。”她的语气大有陆轻菱不是神子死忠、便要让伏天临去尝试招揽的意思,听得系统头皮发麻。好在这只是随口一说,付甜甜没有付诸行动的意思。离开‘小道君’的驻地,花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几人走进静谧之谷。灵草快要成熟,异香飘散,守在周边预备夺宝的人不少,皆怀着冷漠目光防备看着周围其他人。见到江听玄他们走来,不少眼尖的人认出了他们。“天极宗秘传!”“那是江听玄!该死,天极宗的神子怎么会来夺这灵草?”江听玄出现在这里,似乎已预示着灵草即将有主,毕竟修仙界向来强者为尊,但仍旧有不少人选择蚕伏,天极宗弟子再强也是少数,此地夺宝的人可有上百,浑水摸鱼未尝不可。神子没什么表情,他身后的秘传也面色淡淡,仙门人与散修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天差地别。倒是付甜甜扫了一眼,凑近他低声道:“神子,你何不开口说几句?倘若是你,定然有不少人会选择离去。”江听玄还没回答她,身后陆师妹已经略带倨傲道:“付姑娘无须担心,这些人不足为惧。”反正他们是没什么兴趣和散修打交道。付甜甜看了她一眼,并未因她的话有什么异样,也没生气她的反驳,只微笑着摇头:“蚁多咬死象,以天极宗的地位,定然有许多修者愿意承情,既然能用更少的力气夺得宝物,又何必大废周折?恐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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