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下去!”南行止厉声喝道,语调冷若冰霜、不容得任何人反抗和质疑。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南行止立刻转身,从袖中拿出干净的手绢,轻轻地为成青云擦拭脸上的血迹。
白思雨手中的铁钉从下而上扬起,划过她的脖子,再而上划过右脸。她白皙的脸上绽开一道长而细的口子,如同白皙的花蕊之上如血般绚烂的纹理。
她下意识偏开脸躲闪,南行止用手扣住她的后脑,一边吩咐人去拿药。
白思雨与白司琪被衙役押了下去,成青云用眼角的余光追随着他们二人的身影。在两道身影即将出门之时,她看见回头的白思雨,白思雨眼中,竟是绝望和苍凉,还有无助与愁怨……
“没事吧?”一道身影挡住了正堂门外投射而来的光,她微微抬头,看着走过来的成青岚,轻轻地摇头。
成青岚略微蹙眉,说道:“这道伤有些长,回去之后好好上药。”他轻轻一叹,“好在你身上从来不会留疤的,仔细些不要感染,很快就好了。”
成青云点点头,若有所思。
止住血之后,南行止又换了一张手绢,成青云退后一步,说道:“世子,血已经止住了,不必麻烦了。”
南行止脸色阴沉,手微微一顿之后,将手绢放回袖中。
“世子……”崔玄镜恭身走到南行止身前,斟酌地问道:“这……成员外郎受了伤,可还能继续审案?”
“要审,”成青云抢在南行止之前回答,“我不过是受了些小伤,当然还可以继续审案。”
那道伤划过脸部,说话时牵动伤口,隐隐作痛。她躲闪着南行止的目光,也不知是南行止的眼神太过凌冽,还是因为自己不想将丑陋的伤口暴露在他眼前……
第140章 继续审案
日影当空,秋末强烈的光线照射进大理寺正堂,阳光耀眼又让人眩晕。
成青云站在正堂中央,看着一旁的南行止身上,那些被窗棂分割过的细碎斑驳的光影,恨不得将自己受伤的脸隐没在阴影之中。
“哎呀……”南泽起身,凑近了来看成青云的脸,“这样长的伤口,该不会破相吧?”他同情的哀叹几声,“青云,你也算是个美人儿,长得英俊隽秀,可别被这伤给毁了……”他瘪瘪嘴,“都说最毒妇人心,那白思雨,白长了一副漂亮的模样。她会不会是嫉妒你的美貌,所以才划伤你的脸?”
成青云沉默望天,无言以对。
“还好白思雨力气小,只是伤了你的些许皮肉,要是伤口再深一些,恐怕……就算是神医在世,也难以补救了。”南泽继续好心的落井下石。
这话一出,众人也纷纷看向成青云,心里不由得默默惋惜。成青云的确是生得一副清秀俊朗的模样,甚至比象姑馆的清倌更有风韵,尤其是方才断案的那种气势,柔中带刚,自有一份不可侵犯的风度。若是真的破相了,那真就可惜了。
“无妨,”南行止却轻声说道,“平王叔最善医理,我定会让他将青云治好。”
成青云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有些发烫。其实,有伤无伤,于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她的伪装术,足以遮掩脸上的瑕疵和伤痕。
她微微垂了垂眼眸,抬起头,看向崔玄镜,说道:“大人,继续审案吧。”
此刻已经快到午时,自然是尽快审理完毕最好。崔玄镜重新回到上首坐好,准备开始继续审理案情。
南泽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轻声问南行止,“案情不是审理完了吗?白司琪也认罪了,怎么还要继续审?”
南行止蹙眉看着他,捏紧袖中沾血的手绢,说道:“这段时间,一连发生了几起案子,这些案子,看似无关,实则都是环环相连的。审理完一个案子,才好继续往下审第二个案子。”
南泽思索了片刻,才轻轻地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他端坐好,正色看向崔玄镜。
崔玄镜依旧将主审的权利交给成青云。成青云行礼,说道:“大人,此案关系到兵部尚书府,还请大人将兵部尚书夫人请来。”
“成员外郎,”兵部尚书蒋洵不悦地看向成青云,“此案虽然关乎蒋府,但我的夫人是一介女流,不宜在大庭广众下抛头露面,若是大人有何疑虑,只管问本官就好,何必再叫本官的夫人?”
“大人有所不知,”成青云冷而静地看着蒋洵,神态还算恭敬,“此案线索很多,而且牵涉到蒋夫人,有些疑问,只怕是只有蒋夫人才知道,所以还请大人将蒋夫人请来,以便尽早破案。我相信,蒋尚书也希望尽快侦破蒋老夫人被害一案。”
蒋洵正欲说话,南行止起身,看向他,说道:“蒋尚书,凡是与本案有关的人,都必须在场协助查案,还希望尚书大人包涵。”
蒋洵双眼之下的青黑微微的颤抖着,片刻之后,他的脸僵住,沉声说道:“如此,但听世子吩咐。”
崔玄镜立即派人兵部尚书府请蒋夫人。
蒋洵慢慢地坐回位置上,身体一半没入阴暗之中,他眼眶僵冷,眼珠一动不动,犹如入定。
身旁的蒋子逸似有些不安,不时探身看向门外,不时看向蒋洵,似是想与他说话,却欲言又止。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蒋夫人便被请了过来。蒋夫人面色宁和,行动平稳端然,一身素色,温婉素雅。
进入正堂之后,她稍稍停住,四处看了看,这才走到正堂中央,向三法司的三位长官行礼。
“夫人不必多礼,”崔玄镜与蒋洵毕竟是同僚,对蒋洵的夫人也还算客气,免了蒋夫人的礼之后,让人为蒋夫人搬凳子。
蒋夫人从容不迫地走过去坐下,抬眼看了看蒋子逸。
蒋子逸恭敬地叫了她一声“娘”,她微微地点头,没有多言。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崔玄镜这才示意成青云开始审案。
成青云静立在中央,日光在她身上镀上一层薄薄的光影。她沉默片刻,思索着,却还未组织好语言。
蒋洵似有些不耐,蹙眉说道:“成员外郎,”他声音虽然带着些许苍老和沉重,但依旧有身为权贵的魄力,“你与刑部的人,都说家母是被人害死,一开始老夫实在不信。”他微微眯眼,说道:“直到你和刑部的人来为家母看过了尸身,确定她在临死前,被人捆绑过。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足以证明家母是死于谋害?可对?”
“的确,”成青云找回几分神智,笃定地点头,“蒋老夫人手腕和脚踝之上,有被人捆绑过的尸斑,的确不能证明老夫人是被人谋害。因为老夫人的身上,并没有致命的伤痕。而老夫人,的确上了年纪,总有些老年病……说是会寿终正寝,也不为过。”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证明家母是死于谋害?”蒋洵带着几分逼迫,问道。
成青云面不改色,沉着地与蒋洵对视,说道:“此案,也的确牵连众多,若是往近了说,恐怕要从蒋老夫人大寿那日说起。”
蒋洵蹙眉,端坐如钟,他神色疲惫,可眼神依旧锐利,微微闪着犀利的光,静而直的望着成青云。
成青云与他对视片刻,目光转向蒋子逸,蒋子逸稍稍一僵,很快让自己镇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