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富贵低了头,沉默不语,惶恐缩在母亲背后,像是羞愧见人。
“相公,但求你一句话。”林二姐悲了声音哀求。
魏富贵被林二姐当众责问,有些恼羞成怒,终是低声赌气道:“既生不出儿子,那该去就去吧。”说罢扭头再不看人。
林二姐瞬间双眼圆睁,这话犹如尖刀,伤人不见血,只教她失魂落魄,形同木雕。
小龙闻言大怒,就要上去打人,被老刘头急忙拦住,魏富贵吓的躲在母亲身后瑟瑟发抖,魏大娘也是脸色苍白不敢言语。
莫致之来不及理会,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林二姐,林二姐好似扯线木偶一般,眼神空洞,了无生气。
林小六气的胸口起伏不停,急忙宽慰:“二姐莫气,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林二姐却毫无反应,莫致之急忙出手,用力掐在林二姐人中,掐了一阵,林二姐动了动眼珠,瞬间泪如雨下,莫致之才安心,将林二姐扶到座椅中,要林小六好好安抚。
随即看向魏大娘,莫致之强忍怒意问道:“魏大娘,我等前来是想问问林二姐三个孩儿的死因,孩儿既是魏大娘接生,魏大娘可还记得孩儿出生时候有何异状?”
魏大娘闻言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开始开口敷衍:“这有何说道的,老大出生就没了气,老二养活不足一月,老三养活了三天,三个孩儿都是短命相……”魏大娘说着觑了一眼林二姐,林二姐正在簌簌落泪,魏大娘一脸嫌弃的白了一眼,“我家富贵命苦,找了个不好生养的媳妇,是我家富贵命不好。”
莫致之大了声音喝斥:“魏大娘,你也不必指桑骂槐,曾是一家人,也算缘分一场,那便好聚好散,何必话语伤人。”
魏大娘不敢驳斥,只将脸撇向一边,竟是不愿多言的意思。
如今魏大娘不愿多说,魏富贵只会躲在一旁,莫致之竟是什么都问不出,辛苦跑来一趟,居然毫无收获,莫致之脸色凝重,沉默不语。
老刘头见状凑近了低声问:“莫捕头,如今可是如何是好?”
莫致之思索一番,回道:“为今之计,只有开棺验尸。”
老刘头一听,眼睛瞪圆了。dingding
“怎么?”莫致之蹙眉。
老刘头悄声回复:“怕是不成,贫苦村里孩儿若是夭折都是丢了了事的。”
莫致之闻言心中一沉,问向魏大娘:“魏大娘,你孙儿都葬在何处?”
魏大娘闻言,惊的脸色大变,在莫致之凝视下,讪讪回复:“添头都不满月,自然是依照老规矩,丢到河里去了。”
古人有不成文的定制:“婴幼夭亡,禁入祖坟。”还有说法是:“夭亡者只能葬于低洼处”,所以孩子既不满月,一般都会直接丢掉。
莫致之心里烦躁,若是尸身都丢了,这案子如何查起?
见莫大娘如今垮了脸,显然是不欲多说,一行人只得出了门来。
萧世幸出门后落在最后,转头看向这户人家,俊美少年那清澈眼底竟似有墨色浓稠漩涡,好看的嘴角勾起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这笑容倒叫身边小龙瞧了去,不免心中一颤,他家小王爷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又不被一身吏服约束,暗中行事更是无所顾忌,这户人家若真落在萧世幸手上,只怕落不到好。
莫致之扶着失魂落魄的林二姐,面色凝重走在前头,心里暗暗感叹,这个时代,女婴居然是“添头”,即便来这世上一遭,尸身也被随便丢了就是,虽有不忿,却也无可奈何,好在自己虽为女流之辈,但不服命运,终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几人来到桥头,就瞧见魏小狗还在隔岸相望。
小龙上前去,蹲到魏小狗身边,摸摸小孩的茶壶盖头,感叹道:“好好读书,日后做个明事理的男人。“
魏小狗不明所以,却使劲点头,看向小龙的目光尤为敬仰。
莫致之看到魏小狗,想到刚进村时,两小孩打闹口中说的取笑话,忽然心中一动,将林二姐暂交林小六,她蹲到魏小狗身边,温柔笑问:““我们进村之时,你小友说死了丢河里死了埋罐里,可有何说道?”
“那不是我小友,他欺负我,是混人,他还咒我被丢到水里,被埋到罐里。”魏小狗撅起嘴来,十足受了委屈的样子。
莫致故意说道:“那你怕是不知丢水里埋罐里有何讲究吧?”
魏小狗闻言有些急了,分辨道:“我自知道,小小鬼要丢到水里去,大一点的小鬼,就要埋那罐子里。”
莫致之灵光一闪,站起身低声问老刘头:“老刘头,婴孩夭折都要丢了么?“
老刘头回道:“通常是丢的,也有说法是过了七日的孩子不可丢,否则于父不利,不过寻常人家哪有这等讲究,都是随便丢了就是。“
莫致之眼睛亮了,好似在迷雾中抓住了什么,“魏大娘可是迷信之人,若说随便丢了不利于父,那她为了护儿,便不会随便将孩儿丢掉。”
老刘头也恍然大悟,却又拧起眉头:“即便埋了,她不主动说道,如何寻找?”
莫致之眸光闪动:“那罐葬可有什么说法?”
林小六凑了上来:“这个我知晓,装罐的,一般择向阳坡地深埋,以免猫狗野物刨食。“
赶上来的小龙犯了难:“即便知道埋在何处,可如何得知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