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皇娘曾说过,我的亲事由我自作主张,母妃贵人多忘事,不该忘了这一茬。”萧世幸双眸漆黑,紧抿薄唇,身上溢出些寒气。
宜妃见状,默不作声,继而说道:“幸儿,为娘是为你好,众皇子母家,唯有你母家无权无势,不如寻个有权势的亲家,也能在兄弟间扬眉吐气。”
“我的婚事不劳母妃忧心,儿臣先行告退。”萧世幸眼神更加冰冷孤傲,便要带着莫致之离开。
莫致之临走前对着宜妃说道:“宜妃娘娘,金钏儿便算了吧,即便长于寒门,我也不爱那金银,不过,刚才那一对翡翠玉镯并非龙石种,龙石种出生岩洞中,长成寒种寒色,是匀净见不得色根的,那一对虽然乍一看冰寒剔透,却有一只在边缘处有一丝微不可见的色根,便失了龙石资格。”说罢,莫致之行礼,就此出门,再不看身后满脸惊讶的宜妃娘娘。
“姐姐勿恼。”萧世幸出了门来,便低低在莫致之耳边解释,声音低磁,字字酥软,莫致之不由得脸上一红。
萧世幸双眸闪动,见她真是没存心上,面色才有所缓和。
刚走出含章殿宫门,便看到有个长相机灵的小太监在门口着急打转。
萧世幸脸色一变,“小玉子,可是在等我?”
“哎呦,我的爷,您终于出来了,含章殿不容我入内。”
“何事惊慌?”
小玉子面上都要哭出来了,“龙将军叫我来传话,要王爷快些出去。”
萧世幸听完,拉着莫致之就往外走,莫致之看到他眼中寒光闪动,便感觉有事发生。
好不容易出了宫,见到小龙在外面候着,来不及行礼,直接疾走过来,“小王爷,南沁身死狱中。”
第27章.往昔·?
南沁坐在刑部大牢内,肚子已然微微隆起。
狱中只有主要走道配有烛火,囚室内没有光线,没有人声,好似世上唯余她一人,这与莲花庵的禅房有些相似,一样的枯燥乏味,南沁倒也能安然处之,只是狱中岁月少了那一抹鲜活的人影,整个世界便灰暗起来。
一想到那个身影,南沁苍白肮脏的小脸少有的现出一抹红来。
那是三年?的春天,听说庵里来了客人,是朝中来人,她不爱热闹,便躲了早课,要去后山小溪边玩耍。
后山小溪藏在山坳里,被一片密林隔着,鲜有人去,是她的秘密乐土。
南沁是孤儿,幼时被遗弃在莲花庵门口,自小就性格孤僻,寡言少语,好似哑巴一样,时日久了,没人爱同她一起,她便经常独自一人在后山小溪边听风,听水,听蛐蛐儿唱歌。
刚走入后山峡谷,听到有人吟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声音有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动听。
南沁便好奇地探头看去。
那一日是晴空,阳光照在小溪上的小瀑布上,水珠儿在阳光里跳蹿,晶莹剔透,溅到少年的一袭白衣上,水汽吹拂,少年衣袂飞扬,俊美清逸,好似一幅极美画面。
那是南沁第一次见到萧世逸,少年本该意气风发,却一副忧愁的模样,竟要她痴痴看了许久。
彼时,萧世逸尚且年少,也瞧见了溪水边的小尼姑,眉目清秀,犹如春日里一株紫色风信子,赧然又青涩,心中也产生了好奇。
少年不拘小节坐到溪边石头上,对着小尼姑微微一笑,便好似天地都温柔起来,他招手叫道:“小尼姑,你来,我同你讲话。”
南沁便犹如中了魔,来到他身边,定定瞧着少年,听他讲话说故事。
少年说他心中难过,因为他母亲上个月刚刚去世,可他心中也很愤怒,因为他的母亲是为了别人的孩子去世,他有个庶弟落了水,母亲不眠不休的照顾,过度劳累感染了伤寒,就此离世。
母亲去世?,他不敢去见病中憔悴的母亲,坐在母亲屋?门槛,心中担惊受怕,直听到众人恸哭,知晓母亲断气,才失魂落魄走了进去。
他看到闭了眼的母亲,也看到母亲床边哭的伤心的弟弟,心中生出无法纾解的愤恨,他是嫡子,母亲理应对他舐犊情深,他才是该承欢膝下那一个,可就因为弟弟自小受了冷遇,母亲便分外怜惜那不是亲生的弟弟,甚至为了他连命都搭上了,那他呢?他算什么?他就该白白失去母亲?
他恨,他恨弟弟夺取母亲关注,他恨,他恨他自己,因为推弟弟下水的就是他,他是一切祸事起源。
可这些话他不曾说出口,也无处宣泄,便告诉了这荒野之处的陌生小尼姑。
南沁对他说的话似懂非懂,一双大眼睛只愣愣看着面?忧郁少年,像一个漂亮但木纳的玩偶。
少年说了许多,终是身心舒畅,最后对着南沁说:“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该不该杀你灭口?”
南沁想了很久,好似这个问题很难,终于摇摇头,体贴说道:“我叫南沁,罄竹难书中两个字难罄的谐音,你将心里苦楚同说我,我帮你保密。”
水珠随风吹到小尼姑脸上,在少女脸上光彩晶莹,少年心中一股奇妙感受涌上心头,本该杀伐果断的他却莫名受到蛊惑般,深陷在了少女那纯洁的眼眸中,心便软了。
“好,我不杀你。”
可能是他恨得太多,堪堪只为了得到一丁点柔情,也能要他额外破例止住杀意,谁不想要有双温柔臂膀在背后支持,谁不想眼?有一双明眸饱含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