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东庆,已是大厦将倾,偏偏还有人醉生梦死,魏渊心中看着着急,只能来柳佘这里探一探口风,顺便他想摸清一下柳佘与沧州孟郡孟氏的关系,孟悢的仇,他可记着呢。
“见过我父亲了?”
亓官让被管家领着去了姜芃姬的书房,刚一进去,只见对方毫无形象地依靠在凭几上,长发束在脑后,一副刚起床的模样,身旁还乱着堆叠几卷竹简和书籍,让人没处下脚。
“见过了。”
亓官让走进前,坐在她身旁不远处,两人尽管只见了区区两次,却有种意外合拍的感觉。
姜芃姬坐直身子,笑着询问,“感觉如何?”
亓官让斟酌着词汇。
“柳郡守平易近人,感觉没有传闻中那般难以相处。我曾听闻他平定浒郡的事情,本以为此人应该相当具有侵略性,或桀骜不驯,堪为雄主,如今一看,却颇有仁德。”
“所以呢?”姜芃姬问。
亓官让以手点额,笑道,“看样子,柳郡守身边应当有一位风格相当凌厉狠辣的幕僚。单凭我方才所见,温和宽厚,行事颇有仁德之风,若无幕僚拿捏主意,我想单凭柳郡守之脾性,对于浒郡应当使用怀柔侵吞之法,而非这般雷厉风行,竟打压浒郡当地乡绅士族无法抬头。”
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无外力影响,行事举止都会按照一定规律来。
不管是亓官让还是姜芃姬,这两人都能从一个人的脾性推测对方对于某些事情的反应。
浒郡是一颗难以根治的毒瘤,唯有深挖,下狠手将病源全部铲除,才能有一线生机。
依照柳佘的脾性,若无幕僚出主意,姜芃姬也认为他会选择比较温和的办法。
“也许吧,不过父亲并不怎么热衷将公事带入府邸,你口中那位幕僚,我也未曾听闻。你给我说一说,父亲刚才都和你说了些什么?表情又如何?”
姜芃姬交朋友一般都是按照自己的直觉和判断来,偏偏亓官让也是这种脾性,这两人在某方面意外得合拍,竟然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对于这点,亓官让的感觉更加深刻一些。
他沉吟一会儿,将之前见面的场景一一描述。
“这么说来,父亲对你是颇为满意,又十分关注?”
亓官让冷峻的脸庞浮现些许自嘲。
他对自己的身份看得清楚,若非魏渊看重他,有意招婿,他不过是边陲平民,身体内还有一半北疆异族的血脉,社会处境和地位都比较尴尬,年少时期,没少被附近孩童羞辱为杂种。
他不承认自己低贱,然而有一点不得不承认——旁人会认为他低贱可鄙。
“兰亭这话可是高看我了,不过是一介平民,如何能让人人称颂的柳郡守另眼相看?”
姜芃姬随口道,“难不成文证也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值得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方?”
亓官让被她这话噎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握紧羽扇,却发现自己今天并没有带身边。
“这话可是将我绕进去了,哪怕是谦逊之词,也不会真的觉得自己无才无能。”
“那不就得了,你有才有能,我父亲为何不能对你另眼相待?”
亓官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