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地问,“子孝以为如何?”
卫慈揣摩姜芃姬的心思,觉得对方是怕有了夫婿分权,便提出了和亓官让一样的建议。
去父留子!
反正生小孩儿的是主公,生下来的孩子都是主公的血脉,至于父亲是谁,并不重要。
姜芃姬发笑了,脸上的笑意令人不安,“父亲是谁当真不重要?”
卫慈不明所以,怔了两秒还是点头。
只要是主公所生,必然是未来的继承人,男方是谁有什么重要的?
不过,一想到心中仰慕的人与旁人生儿育女,隐隐有些如鲠在喉。
自家主公还是适合供奉在神坛上。
不只是他,兴许旁人都是这么想的。
过了几日,姜芃姬似乎被催婚催得烦了,终于肯“就范妥协”了。
她私底下对着卫慈道,“这事儿本是我的私事,倒也不好劳烦旁人。”
卫慈一时没反应过来。
主公这个逻辑有问题啊,他也属于“旁人”范畴。
不过,他多少也知道这位主公脾性,某些槽点实在是吐槽不过来。
姜芃姬又道,“反正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少主安心,那我便顺了他们的心意。男人么,只要不是去了势的阉人,身体康健的都能令女子怀孕,我也不想挑剔了,你按照我的命令安排。”
卫慈愣了愣,没想到自家主公竟然如此随意。
“择日不如撞日,便选今天吧。”姜芃姬笑着眯了眼,侧身依在凭几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今日三更天后,头一个路过我府苑后门的男子,他便是下一任少主的生父。”
卫慈惊得说不出话,不过想想这种作风,的确像是主公的脾性。
主公生父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主公挑选他去办这事儿,应该是信任他的。
卫慈只能低头应下。
这一天一夜过得相当煎熬,那种如鲠在喉的异样感随着时间推移,越发躁动。
听到三更天的更声响起,卫慈浑身一惊,在姜芃姬似笑非笑的注目下,起身去查看。
姜芃姬所住府苑,前后角门皆有女卫把守。
他打开门瞧了瞧,莫说男人的影子,甚至连一只雄性的小猫小狗都没有。
卫慈转身回禀,姜芃姬这个当事人却半点儿不焦急。
“来,子孝坐下,一起喝杯酒。”
姜芃姬指了指酒桌案子对面的席塌。
卫慈酒量尚可,不过他并不愿意在姜芃姬面前饮酒,总是怕自己酒后失态,冒犯对方。
姜芃姬笑着询问卫慈家中情况,她早知道这些,但听他亲口讲述,感觉又有不同。
过了快半个时辰,卫慈又一次起身,外头仍旧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
今天怎么了?
一个一个夜猫子都回家睡觉了?
卫慈心下纳闷,等他看到姜芃姬脸上挂着的浅笑,倏地茅塞顿开。
哪里是夜猫子没了,分明是主公不愿意,派人清场了。
“主公若是不愿,何苦戏弄慈?”
姜芃姬道,“我什么时候戏弄你啦?”
卫慈说,“夜间无人,难道不是主公派人把守各个要道,封了这条路?”
姜芃姬道,“谁说无人的?”
卫慈惊得微睁凤眸,等等——有些不对劲——
“眼前这人,难道不是人?”
卫慈听了,左右环顾,他并没有看到第三人的痕迹。
心下越来越沉,主公指的那人……应该不是自己吧?
“主、主公……”
“既然子孝也说孩子父亲是谁都不重要,那你又何必吝啬一夜?”姜芃姬起身来到卫慈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血色尽失的脸,翩然坐在他身旁,“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说了,要选今夜三更时分之后出现在后门的男子,可今日,除了子孝,再无旁人了。”
卫慈俯身请罪,说道,“臣自知低微,不敢亵渎圣体。”
姜芃姬气笑了,“你不敢亵渎?为何我随口一说,说要择定任何一个出现在后门的男子,你便不觉得是亵渎了?那人是美是丑、是好是坏、是健康是病弱,一概不知……这难道不是亵渎?”
卫慈伏在地上,口中似有千言万语,如今却梗在喉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芃姬半蹲着,抬手将他下颌捏着,迫使二人对视。
“我思来想去,子孝最好了。既无家室牵连又是我的肱骨之臣,再安心不过。”
卫慈半响才讪讪道,“臣年老体弱……无力服侍主公……”
姜芃姬道,“你不过比我大了六七岁。”
她将捏着下颌的动作改为抚着他的面颊,手心触到一片滚烫,将其抵在酒桌旁的地板上,“今夜,你从是不从?”
卫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