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聂洵望着自己双手,上面的鲜血已经干涸。
“设计人子杀父,柳州牧不怕报复?”
姜芃姬道,“你我立场本就对立,我的敌人多了海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倘若有一日,我成了你的阶下囚,这条性命随便你这么取——”
说罢,姜芃姬越过聂洵,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处。
没走多远,她遥遥望见熟悉的身影立在长街尽头,心底升起些许暖意。
她不需要旁人理解她,但若是有人愿意与她交心,那也是意外之喜。
时期特殊,孟湛又是阶下囚,他的丧事自然要从简。
但等孟湛的棺椁下葬入土,孟恒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衣裳都显得空荡了。
孟氏宗族为了避嫌,竟无一人过来送葬,这令送葬队伍显得稀稀疏疏,格外凄凉。
若非卫慈、丰真等人看在孟恒的面子上出席葬礼,只怕更加萧条。
姜芃姬虽然没有出席,但要是没有她暗中撑腰,孟湛的灵堂早被孟郡百姓砸干净了。
“真不知道孟湛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坏事做尽,死后还有好儿子为他摔盆送终。”
孟浑大仇得报,但心中郁结却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如果妻女不曾出事,如今他也该抱上外孙,当个安乐祥和的岳家翁了。
丰真笑着给孟浑斟酒,再给自己酒樽满上,“孟校尉不如再续一房?嫂夫人和侄女的仇已经报了,你也该看开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过得好了,她们九泉之下才能安心。”
孟浑摇头,他是不想再续弦了。
这辈子只想为主公尽忠,报答当年知遇救命之恩。
丰真状似不经意道,“孟湛已死,当年恩怨终于有个了结了。”
孟浑哼了一声,哐得一声放下酒樽。
“子实不用拐弯抹角,浑是个粗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丰真也不尴尬,反而洒然一笑。“孟校尉既然开口了,真也实话实说。孟湛惹的祸事,祸不及子嗣。主公对待孟氏旁支,怕是会轻拿轻放。这事儿,先和你知会一声,以免你心里不舒服。再者,士久是主公的表亲,不缺才华,以后也会得到重用,孟校尉和他——”
文武不合,这可是大忌。
孟浑沉默一下,问道,“这是主公的意思?”
丰真笑道,“不是主公,真猜的。”
孟浑一口闷下酒樽的酒,哼道,“孟士久投奔主公也有一阵子了,你瞧我为难过他?”
丰真拱手恭维,“孟校尉心胸宽阔,这是真想多了,自罚一杯。”
孟浑抬手拦下他的动作,怒道,“美酒仅有一坛,你这厮想喝多少?”
丧事结束,孟恒当即换下丧服,穿上颜色清淡的素服,腰间绑了一条素白的腰带。
当晚便去寻姜芃姬。
“我以为恒表哥会早些来找我——”
姜芃姬不意外孟恒的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