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裴本来还有些无所谓的姿态,一听这话,整张脸都拉了下来,眼底黑沉。
区区副将也敢在他面前给韩彧上眼药,谁给他的勇气?
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道,“文彬性情一向疏阔,岂会随意记恨谁?你若是言之有理,他也会虚心接纳的。”
这话是许裴的真心话,虽说韩彧性情刚硬,偶尔有冒犯他的地方,但对方是真的忠诚他。
一个忠心为主,不曾结党营私的谏臣,搁谁谁不喜欢呢?
副将一听,心中咯噔一下。
主公许裴这话,分明是信任韩彧的。
他冒着风险来跟许裴打小报告,这一举动已经将韩彧得罪死了。
若主公也不信他的话,他岂不是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一面脊背冒汗,一边硬着头皮,将自己所知的内容抖了出来。
副将道,“末将自知有罪,背后说人有失君子坦荡,但韩军师在军中独揽军权、专横自恣,数次更改军令致使战机延误,如今还厚颜邀功,蒙蔽主公,末将岂能违背忠心,佯装不见?”
许裴一听这话,心中生出疑窦。
虽说韩彧性子横直,容易得罪人,但帐下文武众人,从未有谁在这方面怼过韩彧。
顶天了说韩彧脾性太臭,做事强横,但这都不是大毛病啊。
“你这话从何说起?若无实据,你这话便是诬告!”
许裴声音沉了下来,目光带着几分凶意,盯得副将头皮发麻。
副将心一横,梗着脖子道,“韩军师放走了柳羲,这难道不是大罪?”
许裴差点儿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不怪他失态,分明是副将这话太惊悚了——
什么叫做“韩彧放走了柳羲”啊?
人家柳羲待在数万大军之中,韩彧怎么放跑她?
“你说得仔细一些,到底怎么回事?”
副将已经放手一搏了,他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没想到许裴不但不怪罪,反而询问起来。
见状,副将知道这事儿有戏。
他道,“韩军师虽有部分兵柄,但统领全军之人却是谢校尉……”
副将正要说韩彧将谢则呼来喝去,独揽兵权,为自家将军鸣不平,许裴却没心思听这些。
“你先说文彬放走柳羲怎么回事吧,其他的先搁置一旁。”
副将委屈巴巴地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言简意赅地道,“杨思这些贼人本该葬于孤胥,岂料韩军师指挥有误,令贼人有苟延残喘的机会。这之后,他们的援军抵达,韩军师不战而退。若是这般,末将权当军师见势不好,及时止损,但——但军师早已认出,援军之首就是柳羲!”
许裴感觉自己在笑话,柳羲亲自带兵,千里迢迢赶来救杨思等人?
这是假的吧?
许裴这么想着,但副将的表情又没有作假,一时间心中摇摆不定。
“柳羲武力的确不俗,她性情又不安分,倒是有可能亲自下场——”
副将忍不住打断许裴的话,他道,“柳羲援军不足三千,杨思等人残部也逃的逃、伤的伤,我军尚有两万兵力,如何不能与之一战?韩军师想都不想便更改军令,逼迫谢校尉下令撤军——主公,韩军师错失大好良机,其心可诛啊!若能换得柳羲人头,末将以为这两万将士绝对不会怜惜己身!为了主公,纵然是填进性命也要让柳羲留下,韩军师却下令撤军啊——”
说到这里,副将委屈得红了眼眶。
他是真心效忠许裴,效忠谢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