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瑜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决定打开门看一看外头。宋府家丁众多,上辈子十几年,宝瑜没听说过宋府遣进过外人。但是,今天若是不去看一眼,她肯定是没法好好睡觉了。
宝瑜想着,就看一眼,当给自己一个安心。
她拿着剪刀走到门口,将门推开一道小缝儿,悄悄地往外看。
雨声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把泥土砸出一个个小坑。院里就那颗桃树,开着粉白的花,其余什么也没有。宝瑜松了口气,她果然是多心,刚要关门回去睡觉,忽然听见轻轻的脚步声。
宝瑜呼吸一滞,眼睁睁看着一道黑影朝着自己走过来。
他好像在雨中站了许久了,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黑色的布料黏在身上、腿上,是个少年的身形,但是步伐稳健,又好像是个成熟的男子。
隔着一步的距离,宝瑜对上那双泛红的眼,她感觉那双眼中藏着极深极深的情绪,牢牢地攥着她。
宝瑜的心中惊涛骇浪一般。
宋堰?
第5章 五 有的时候,错了,就是阴阳两隔,……
宝瑜脱口而出问:“你怎么来了?”
深更半夜闯进继母的院子,这是大不敬,宝瑜起初觉得错愕,反应过来后,脸上已有了愠怒之色。
前世,宋堰待她从来谈不上敬重,但也没有如今这样,几近折辱。
他拿她当成什么人?
“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宝瑜罕见地用了脏字。
她说着,后退一步,便要关上门,下一瞬,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门框:“宝瑜——”
宝瑜的头发丝都要气得竖起来:“宋堰,谁准你直呼我的名字的?!”
“我好想你。”宋堰的声音极低。
宝瑜愣住。
宋堰顺势贴上来,手掌握住宝瑜扶着门框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掰开。
宝瑜闻见他身上有浓烈的酒气,混着雨水的腥冷,宝瑜打了个哆嗦:“你不要碰我的手!”
“我从平阳赶回来,用了一天半的时间,走了五百里路。”宋堰说着,雨水顺着他的下巴向下滴。
黑暗中,他的声音极为沙哑:“我知道太晚了,不该打扰你,但是我忍不住,所以我喝了酒。我以为我喝了酒,就会睡过去,就不会做错事。但是喝醉了,就更想你。脑子里全都是你的影子。宝瑜,你懂得想念的滋味吗?”
宝瑜根本听不懂宋堰在说什么。
她甚至怀疑宋堰的深情款款是认错了人,与他相处十余年,宝瑜比任何人都知道宋堰对自己的嫌恶。
当然,她如今也极为嫌恶他。
宝瑜后悔极了自己的好奇心,她就不该打开这扇门,才碰上了这个瘟神疯子。
但是宝瑜又不敢喊人来。这寒春院里到处都是宋老夫人的耳目,现在这情景,就算是她占理,但若是传出去,失德的还是她。旁人都会说是她勾引了宋堰。
继母和自己的继子如此亲密,她就算浸十次猪笼,也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责骂。
“你喝醉了。”宝瑜忍着恶心劝他,“回去休息吧。”
过半晌,宋堰好像终于明白了些什么:“我给你添麻烦了,是吗?”
他竟然还能厚着脸皮问出来?
宝瑜心急如焚,她看见旁边的耳房中,有一间亮起了灯,应该是哪个丫鬟起夜。
宋堰却仍旧歪斜着倚在门边,像一只傻掉的狗一样,盯着她看。宋堰的酒量一向很好,这次也不知是喝了多少,才烂醉成这样。宝瑜的急躁与烦闷累积到了顶点,她不想再与宋堰这样纠缠下去,急于摆脱。
“我去茅房,你也要去吗?”宝瑜听见耳房处门栓打开的声音,两个丫鬟在对话。
“我也去,等我拿把伞。”
要是被人看见她半夜和宋堰房门口说话,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宝瑜心一横,一把推向了宋堰的胸口,宋堰本来仍专注地看她,没注意到这一招,错愕地“你——”了一声,直接被推下了台阶。
宝瑜倏地关上了门。
……
“小少爷?”宝瑜听见有个小丫鬟叫他,“您怎么在这啊?”
“躺在大夫人门口?”
“……”宝瑜暗骂了句宋堰是个扫把星,边急忙走向床边,脱了鞋子钻进被子里,装出还在睡觉的样子。
有个丫鬟来敲门:“大夫人,大夫人,您睡着呢吗?”
阿黄低低地叫唤起来,宝瑜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好像被吵醒的样子,哑着嗓子回:“睡了,什么事?”
“啊,没什么。”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就是看见小少爷在您门口,问一问。”
“什么小少爷?我不知道。”宝瑜道,“睡着呢,有事明日再说。”
……
第二日早上,果不其然,宝瑜刚洗漱好,采萍便进来唤她:“大夫人,老爷和老夫人都在祠堂里呢,小少爷也在,说待会叫您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