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赏了有功之臣后,便由西狄王代表着西狄国上前向大齐皇帝献上国书,自此西狄并入大齐疆土,正式成为大齐的一部分。
“这个时候,若按话本惯用情节来说,便应该会有一名西狄公主上前献舞,一舞倾城,引得殿内人人惊叹。美人轻移莲步,从舞台步入殿中,恭贺吾皇万岁,然后便会成为后宫中一名备受宠爱的妃子。”五公主捏了块点心送入口中,懒洋洋地道。
最近她迷上了各种话本,似今日这般情形,话本里常有。
哪知此时屏风外的天熙帝正止了话,殿内一片寂静,也将她这番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又忽听一阵丝竹之声,随即正前方那诺大的高台上,突然出现一名蒙着轻纱的曼妙女子,女子纤腰款摆,玉手轻扬,美目盼兮,随乐起舞。
“看看看,我没猜错吧!”五公主激动地扯着许筠瑶的袖口。
许筠瑶险些没被茶水呛一口,又瞥了一眼高台上翩翩起舞的西狄女子,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所以,这些都是老祖宗玩剩下的套路?
殿内本应沉浸在美人倾城一舞的君臣,均不由自主地端起了酒杯,装出一副认真品酒的模样。
西狄王讪讪地道:“她并非小女,并非小女……”
此时此刻,她乃我西狄第一美人这话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了。
天熙帝浑身不自在,没好气地隔着屏风瞪向五公主坐着的方向。
这坏丫头,什么美景都被破坏了!
待丝竹之声停下,高台上的美人儿当真轻移莲步,袅袅生姿地拾级而下,缓步而入殿中,朝臣们又听屏风里传出小姑娘虽然刻意压低,却依然清晰可闻的声音。
“你等着吧,这会儿应该便是献美了!不过,也有可能是美人当场相中了哪位年青有为的大人啊、将军啊,又或者瞧中哪位出色的皇子,愿嫁之,不拘妻妾。”
殿内一片安静。
本是有意将本国第一美人献予天熙帝为妃的西狄王挪了挪屁股,连忙朝正迈入殿中的美人儿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不要多话。
可那西狄美人进来得晚,并没有听到五公主的话,又见西狄王向自己使眼色,以为他是让自己上前向皇帝示爱,轻咬了咬唇瓣,却还是依照吩咐向天熙帝行了大礼,用那悦耳动听的声音恭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熙帝端坐宝座,道了声‘免礼’。
“快快快,快来了快来了。”君臣们又听到了五公主略显兴奋的声音,讪讪地继续端起酒杯掩饰不自在,眼睛却齐唰唰地望向一头雾水的西狄美人。
屏风里的皇后满是无奈地瞥了一脸激动的五公主一眼,嫔妃们则是满脸紧张,充满了危机感。
若是后宫当中果真进了这么一位西狄公主,那可真是有点儿不妙。
许筠瑶却是忍俊不禁,完全可以想像外头本是对这献美充满期待的君臣是何脸色,可下一刻,她脸上的笑意便凝住了,因为那西狄美人口中清清楚楚地唤出了贺绍廷的名字。
“……西狄人最为敬重勇士,贺将军之威名让哈雅万分敬仰,愿嫁之为妻,结两国之好。”
“看看看,果是如此吧!我就说她不是挑父皇,便是从诸位大人啊、将军啊,又或是皇子当中选一位,果是如此吧!”五公主得意洋洋地冲身边的许筠瑶挑了挑眉,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那西狄美人此刻也听到了五公主的话,终于恍然大悟,怪道方才她进来的时候,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呢!
只可惜她这会儿已经是骑虎难下,唯有硬着头皮继续用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望向面无表情的贺绍廷,只希望这位贺将军好歹有点儿怜香惜玉之心,也让她能下得了台来。
却不料紧接着她便又听到有另一道小姑娘的声音传来。
“可是我不明白哎,西狄向大齐称臣,那西狄的王族贵女也是臣女,臣女可以像公主选驸马一般,对朝中大臣、皇室贵胄挑挑拣拣,想嫁谁便嫁谁的么?”
五公主朝着许筠瑶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哎呀,我可没有对朝中大臣挑挑拣拣,你可莫要冤枉我。”
两人的对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让人给听了个分明,西狄王脸色都变了,又见朝臣们均是一脸若有所思,心口一紧,狠狠地瞪了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的哈雅一眼,连忙上前跪下打起圆场,将许嫁一事给模糊了过去。
天熙帝也乐得装糊涂,含笑勉励了几句,又瞥了由始至终脸色都没有半点变化的贺绍廷一眼,略有几分无奈。
这小子只怕根本没将自己的亲事放在心上,若是静安和她的小伴读没有这么一打岔,自己再表现出一点儿举棋不定,恐怕他便会当场应允了。
这一场尴尬至极的献美过去后,接下来便是君臣同欢,殿内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许筠瑶暗暗松了口气,又有点儿好笑地睨了五公主一眼。
这憨姑娘的性子,果真十年如一日,教人爱也不是,恼也不是。
“静安啊,你尝尝这个,味道可是相当不错,母妃平日最喜欢吃了。”郑贵妃一脸慈爱地给五公主夹了一道菜肴。
“母妃给你盛碗汤,这汤水对女子最好,小姑娘家家的莫要饮太多酒,对身子不好。”姚妃笑得一脸真诚,主动地给五公主盛了碗汤。
其他嫔妃亦不甘落后,各自将一片慈爱之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嫔妃们一个个化身慈母,向自己表示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善意,五公主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今日是怎么回事?
皇后见状哭笑不得。
贺绍廷对前来敬酒的朝臣均是来者不拒,只是当杜诚忠端着酒杯行至他跟前,含笑说着祝贺之话时,他的眼皮轻轻颤了颤,可还是一脸淡漠地举杯一饮而尽:“多谢杜将军。”
一杯酒饮尽后,杜诚忠略有几分迟疑地问:“本将瞧着贺将军似乎有些脸熟,只是不知在此之前是否见过?”
贺绍廷抬眸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许是见过,本将也不大记得了。”
他突然觉得殿里有点儿闷热,起身告了声罪,悄无声息地走出殿外透气。
凉风迎面吹来,自认酒量不错的他忽觉头有点儿晕,见不远处有座凉亭,遂走进去,靠坐亭中闭目养神。
片刻之后,他察觉有人进来,有点不悦地皱眉,缓缓睁眸,便对上一张明媚的笑脸。
“廷哥儿!”
他听到笑脸的主人清脆地唤着自己,一时有点懵。